这下子,佩心真如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
大夫人眼看着妯娌两个这一台戏,锋利的眉眼总算柔和了下来,又亲自接过茶盏给长女喂了一盏温水,眼看着她面色好些了,才转而去看鹤哥儿。
她坐在罗汉床上含饴弄孙,不时喊四姑娘和七姑娘逗着鹤哥儿说话,高兴得不得了。郡王妃也难得有些神清气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阅姝说着府里府外的事。
黛眉见屋子里乌泱泱一群人,伺候的丫鬟太多,算着那佩心回来恐怕还要些时候,便给谷雨去了个眼色。
谷雨便笑嘻嘻地拉了跟着大夫人来的几个婢女并郡王妃的婢女去茶房里吃茶:“……主子们这里有黛眉姐姐她们伺候,姐姐妹妹们也去茶房松快松快。”
青娆站了半晌,腿也是有些酸麻了,便随着众人去了茶房。茶房里有新鲜的瓜果点心,热腾腾的茶水,论品质虽然比不上方才在房里的那些,却也是难得的好物了。
这厢人一少,谷雨便注意到了这个生得格外漂亮的丫鬟。
“妹妹可是伺候四姑娘的?”她笑着和她搭话。方才在房里时,她注意到四姑娘给这丫鬟递过一块点心,看起来对这丫鬟颇为照顾。
青娆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谷雨,倒是黛眉、黛兰、扶云、扶柳几个,俱是当年大姑奶奶出嫁时带的丫鬟,看行头,如今要么是管事娘子,要么也都是一等丫鬟了。
“如今是在大夫人房里伺候。”青娆笑了笑,算着谷雨的年龄,问:“姐姐瞧着面生,不曾在陈家见过,可是自来就在国公府做事的?”
“爹娘原先伺候过老王爷、老王妃,故而有福分伺候主母。”谷雨笑得很腼腆,像个羞涩的邻家姑娘,没什么城府和心机。可这样的年纪就能被陈阅姝信任,挤掉了她带过来的诸多陪房和陈家家生子,爬上大丫鬟的位置,青娆一细想就知道她不简单。
果然,她虽然只是随意答了谷雨的话,却不知怎么叫她注意上了,后头竟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流连。青娆看过去,对方就笑眯眯地拉着她说话,言辞间对大夫人平日的起居很是好奇。
青娆微微捏紧了手心。
大夫人的打算,在没同大姑奶奶讲明前,就只是个一厢情愿的打算。在此之前,她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否则等着她的只有一条死路。
看见方才陈阅姝和赵氏的一唱一和,她心知这位大姑奶奶绝不会给挑衅她位置的人好果子吃,方氏是如此,即将被她娘家人强塞进她府里的青娆,又怎能确定在她心里自个儿不是如此?
谷雨疑窦的眼神在庄青娆身上落下许多次,见她始终一脸镇定,自在地同旁的丫鬟说着衣裳首饰,糕点果子,便也暂且收回了目光。
或许是她多心了。
大夫人她们并未等太久。
很快,白胡子的江典药就提着药箱来了,拱手道:“回禀郡王妃,国公夫人,方姨娘这一胎瞧着还好,下臣给她开了一剂补药的方子,她吃上几日也就没有大碍了。”
听得这话,赵氏的脸上就明显有些不屑。
医家出诊高门大户,从来都没有无功而返的。即便是主子装病,也会应和着她的话全了体面,开的是补药,足以证明方氏根本就是故意邀宠。
陈阅姝咳嗽了几声,让黛眉赏了江典药些银子,又一脸忧心忡忡问:“可我看着,方姨娘一直病恹恹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您说,是不是她平日里走动得太少,腹中孩子不大强健的缘故?”
江典药接过银子,弯着的腰微微一顿,旋即点头道:“夫人说的是。若是姨娘能多在园子里走走,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原是这样,我还想着她安生在院子里养胎会更好呢,不是您说起,倒是误了事。”陈阅姝松了口气,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佩心,道:“既然如此,回去转告你家姨娘,日后晨昏定省不可废,她多到我这儿来走走,对孩子更好。”
佩心抬头,没错过主母眸中一闪而过的凛冽。
她悔得差点咬了舌头,回去给姨娘传了这些话,姨娘还不知要气得如何发落她呢!
陈阅姝却懒得搭理一个丫头的死活。
她原先是为了避嫌,在方氏恃宠而骄三天两头不来给她请安后也不怎么过问,怕的是她在她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她不好给周绍交代。可如今方氏早过了头三个月,胎像稳固,甚至还有闲心来肖想不该想的东西,既然这样,她也该给她紧紧皮子,免得她得意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