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屋内众人俱是面色各异。
方氏是没想到庄氏敢在这样的大日子给新王妃脸色瞧,也不怕王爷恼了她?
孟氏则暗暗吃惊,新王妃这样一副关切庄氏的样子,好似她们从前有什么交情一般。
像是才反应过来她的失态,陈阅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对着周绍解释道:“王爷也许不知道,庄氏从前就在妾身身边服侍,我们自幼一块长大,不是亲姐妹,也胜似亲姐妹了。”
周绍见她一副坦荡模样,眸子里写满了无措,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误解了她。瞧上去,倒似她和青娆当真是亲密无间,两不相疑似的。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身子不适?是当真不舒坦,还是使了小性子,想闹腾一番?
原是没规矩的事情,但想到这样的猜测,周绍竟然心情不错。
说话间,外头传来下人的禀报声:“庄夫人到。”
众人便见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扶着一位穿着豆绿色衣裙,鬓上只插了一支玉簪的美人进来。
那美人一进来,纤细的腰肢便弯了下去,面色惴惴地对着上首的二位行礼,礼数半点不差,可仔细一瞧,便能瞧出她行动间有些不自然。
周绍敛了眉头,忍住了走过去扶着她的冲动,开口问:“脚怎么了?”
没有称谓,听起来却更显亲近。
青娆便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回王爷,昨夜妾睡觉时梦魇,不小心扭了脚,不妨事的。”
她隐去了自己跌下床的事情,在旁人听来,不免有些可笑,疑心她是否作假。
陈阅微也是这么想的。原本她还打算隐忍一二,可瞧见当着众人的面,王爷便不住地往她身上看,说是眉目传情都算不得夸张,更是觉得庄青娆是故意找借口勾引王爷。
她便一脸关怀地起了身,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嗔怪道:“你也是,既然扭了脚,自然得在床上休养几日,怎么能出来走动呢?”
“今日是大日子,妾得来给您敬茶呢。”她嘻嘻地笑,说话间亲近又不失恭敬。
陈阅微也是怔了怔,旋即很快目光清明下来,道:“我哪里就缺你这口茶吃了?”又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真是从来都不叫人省心。”
她又看向周绍,忧心道:“青娆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妾身心里放心不下,不如请了大夫过来再瞧瞧,也能让您和妾身安心。”
青娆忙道:“哪里就需要这般大动干戈了……”
“你乖乖听话就是。”
周绍的目光本就一直落在她的脚上,闻言立刻点了头。
方氏和后知后觉的孟氏则微微变了脸色。
若真是姐妹情深,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请了大夫过来,倘若大夫说庄氏是装病,岂不是让人下不来台?偏她装得一副无辜善良模样,哄得王爷信以为真。
孟氏暗暗为自己的盟友捏了把汗。
正院便请了黎仲阳来。
黎大夫拎着药箱过来时,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根由,他一早便听盛女医禀报了,晓得自己又被牵扯到了内宅争斗里头,等人来了,也不多话,便让下人褪去庄夫人的罗袜,先给王爷和王妃瞧了一眼。
青天白日里看得分明,那脚踝已经是高高地肿了起来,屋里还隐隐散出了药油的味道。
黎仲阳就一板一眼地禀报道:“今日早上盛女医已经去昭阳馆诊治过了,庄夫人是扭伤了脚,需得静养。”
他刻意没说昭阳馆是夜半请的人,免得新王妃怪罪起来牵连到他们典药署头上。
陈阅微只当她是作怪,却没想到是真伤了,瞧一眼王爷眼里的心疼,脸色立刻僵硬了起来,心中懊悔。
扭伤不是什么大事,偏她身娇体软,脚踝肿得仿佛格外厉害些。这伤病过了明路,恐怕这几日王爷少不了要去看她。
燕尔新婚,原是该浓情蜜意的时候,生生被人插了一杠子,陈阅微只觉得瞧庄氏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可她还得作贤良姿态,嗔怪了庄氏几句,便命人抬了轿子过来,好生送她回昭阳馆去歇息。
临走前,庄氏还在不停地道不是,说她坏了规矩,大喜的日子请了大夫。
想好的名头被先声夺人,陈阅微还能说什么,只好大度地表示:这些都不要紧的,你的身子最要紧。
应付完了这一场,陈阅微也没了摆架子的心思,便让几个姨娘都先回去了。
老王妃不在府里,他们不需要拜长辈,可还得拜祖先,她便随着周绍一同前往祠堂祭祖。
可她明显能感觉到,打庄氏一走,王爷就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显见是被她勾了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