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犀利,身上带了王府管事的气势。
听见李老爹那话,他就有了不妙的预感。进来一瞧,年岁大些的庄家夫妇也就罢了,连正年轻的青玉也待在家里,要说没出事,才是哄小孩的话。
庄家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童氏将女儿递给儿子,拉着青玉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关心地问:“丫头,你身上没受什么伤吧?”
被撸了差事倒也罢了,有了他们今日上门的这一趟,庄家人总不至于揭不开锅。就怕是有人故意折腾人,伤了身体才抱病在家的,那问题就严重了。
青玉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她脾气本就暴些,心里压着的话除了自家人没法对外说,如今家里又来了这一门可靠的亲戚,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年前,我娘就被大夫人寻了由头撸了差事,说是用不着那么多人看老夫人的院子。开了年,我爹平日里闭着眼睛就能做好的差事不知怎的也出了错,报到老爷那里,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总管便也将我爹撤了下来。至于我……”她笑嘻嘻地道:“我是自己请辞的。”
她没说的是,自己在藏书楼里好端端当着差,一向稳固的书架子却忽然倒了一个,差点把她砸了个正着。
那架子上的书算不得名贵,也没怎么损坏,管事妈妈也没揪着不放,但郑安放心不下她,索性让她以受惊吓为由自己请了辞。
这等闲差,府里多的是人想干,等她撤下来第二日,就有人顶了她的差事了。
这事除了郑安知道,她爹娘都不知道。崔氏还揪着她的耳朵骂了两日,叫她不用担心他们,安生回去当差。可她怎么也不应,只作懒怠模样,过了几日,崔氏也就懒得骂她了。
她是不放心,要是放爹娘在家里,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崔氏见大女儿自己抖了个底儿掉,只好开口替女婿辩解道:“郑安这小子能干,这些时日一直在外面赚银两补贴家里。你说说,哪里有这么好的赘婿?”
青玉却垂下了头。
她和郑安是夫妻,时日久了,郑安早出晚归自然瞒不了她,她也知道了郑安是在为便宜妹夫成郡王办差。同样的,这事他们没敢让二老知道,只是二老如今闲在家中,不免也能发现郑安的不对劲。
青玉只好道是郑安在外为了生计奔波,除了府里的差事,还接了别的活计。
胡万春叹息一声,又递了个小匣子给庄秉义:“人没事就好,青娆如今出息,你们就权当提前退下来养老了。”庄秉义打开,便见里头是十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摇了摇头:“家里还有银子,这钱你带回去还给她。”
胡万春却死活不接:“你们收了这银子,庄夫人在里头就能安心些,否则她听闻家里的事,定然一刻都不能安生了。”
庄秉义张张口,想说让胡万春帮忙瞒着些,崔氏却从胡万春转变的称呼上听出了他的意思。
庄家和胡家是亲戚,但青娆与胡万春一家也是主仆。这银子,是青娆待他们的孝心,也是郡王府庄夫人对胡管事下的命令。
她拦住了庄秉义,收下了。
那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讨生活,一颗心本就煎熬着,他们能做的不多,连面都见不上,能让她少些焦心,也是好的。
至于这些银子和贵重的首饰,她会好好收拢起来,万一将来形势不对,说不准还能为幼女谋来一条不得已的退路。
庄家热情地款待了胡家人,席面吃到一半,胡万春见表哥有借酒消愁的意思,才失笑道:“哥,你可别喝多了,不然明日嫂嫂和侄女去看青娆的时候,你还没醒酒,那就麻烦了。”
众人一怔,青玉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表叔,我们能去看她?”
胡万春笑着点头:“她不能来陈府,也一时不好请你们上门,但寻个由头在外头茶楼里见上一面,还是可以的。”
来庄家前,他还担心庄家人不好齐齐告假,见这阵势,却是不用担心了。
崔氏也是高兴得喜形于色,但她向来冷静,立刻问:“这事儿,王爷知道吗?”
毕竟是宅子里的女眷,偷偷跑出来见娘家人,若是没有主君首肯,日后旁人闹起来,只怕她讨不到好。
“表嫂不用担心,王爷也是赞许的。”甚至连见面的茶楼,都是王府自家的产业,王爷专程吩咐了高总管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