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稍一细想,便知他并非是头脑发昏之人,在襄州府时,也未见他对册封郡王有多么自傲,如此行事,多半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她就弯唇笑笑:“这是陛下对王爷的恩赏,王爷风光,自然也是给陛下脸上添彩。”
不管皇帝此番的恩遇是真心还是利用,身在其位,恐怕也由不得他们推拒。纵使烈火烹油,只要上位者没有忌惮猜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圣旨赏赐的郡王府离皇城极近,据说是因为原先那位长公主极得先帝喜爱,时不时就要召见女儿进宫伴驾,建府时便将周围的公侯人家迁去了别处,修建了这座处处精致的大宅。
论起来,这座府邸改建为郡王府是有些逾制的,堪比一些落魄的亲王府邸了,但内侍省的宦官报到陛下跟前不见回音,自然就明白了意思,当着外人再不说半个不字。
仪仗在郡王府正门端礼门前缓缓停下,总管太监余善长一早等在了门前,见状连忙领着一众仆从跪伏问安。
骑在马上的周绍微微颔首,余善长便机灵地上前引路。
穿过黛色蓝釉琉璃瓦的端礼门,走过青石板铺就的神道,青娆悄悄掀开帘子一角,扫一眼四处画了金边的蟠螭和仪门前游鱼逐浪的雕花陛石台阶,只觉得比之戏文里说的皇宫大约也就是小些,相较之下,襄王府不过是个豪奢些的大宅而已。
这么想来,在外有不羁名声的老襄王实则是再谨慎不过的,襄王两府找遍了怕也找不到逾制的地方。
马车绕过正中的承运殿往西走一段,便到了王府妾室居住之地,需得改坐轿子前行。
“与高永丰一道把承运殿收拾好。”
听得这句吩咐,余善长就见王爷下了马,径直往后头第二辆马车的方向去。车帘被人从里头掀起,却下来两个恍若神妃仙子的美人。
要说区别,前头一个精致漂亮中不失温柔婉约,后头一个则美得带了十足的攻击性。
余善长猜测王爷是去寻那位庄夫人的,一时之间却拿不准哪位才是。
等了片刻,便见后头那位瞧见王爷后便识趣地退了两步,王爷也不以为意,胡乱地朝她点了点头,便只顾着同前头那位美人笑语了。
美人柔顺地点了点头,王爷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竟跟着她一道上了备好的轿子,吩咐道:“去昭阳馆。”
就见人群中的全禄阳立刻笑逐颜开地跟了上去,余善长脸色微变,想一道跟着,全禄阳却笑嘻嘻地拦了他,提醒道:“余爷爷,王爷方才让您收拾承运殿呢。”
余善长瞪他一眼,瞅了瞅面无表情的高永丰,也不敢将这事放给底下人做——好不容易见王爷有重用他的意思,若是让国公府的旧人压了一头,日后怕是再难爬起来。
他只能在心里劝自己,这孙子得意不过是一时的,王爷又不能日日待在妾室屋里,承运殿的总管太监一职才是最要紧的。
便皮笑肉不笑地道了谢,扭头向几位夫人、姨娘、公子姑娘行了礼,吩咐了各处的宫女和内使料理好主子们院子里的事,便带着两个小内使往承运殿去了。
落在最后的丁姨娘悄悄走到方氏身边,拧了拧帕子:“看来,庄夫人的昭阳馆建得非比寻常。”
新府邸新屋舍,王爷顾不得料理承运殿的事便巴巴地跟了上去,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是在献殷勤。
方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甩袖坐上了轿子。
孟姨娘就更习以为常了,她牵着五姑娘的手:“敏姐儿,你爹爹说在彤云阁也给你留了屋子,你要不要去瞧瞧?”
一向文静的敏姐儿却头摇得像拨浪鼓,小声地撒娇道:“我还小,我要和姨娘住在一起。”
孟姨娘笑了起来:“那也去瞧瞧,没准等你再大一岁,就要嫌姨娘爱念叨,想躲出去寻清净呢。”
“我才不会呢!”
母女俩旁若无人的嬉笑着上了轿子,只留下丁氏目光怨毒地盯着孟氏的背影,良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扶着婢女的手上了轿。
……
郡王府内宅里,郡王郡王妃居于正院,郡王妾媵则居于府邸西侧,月洞门前挂着匾额,是为“松园”。
据传是先去的长公主极爱松柏,开府后便在西侧的园子里种了许多松树,如今几十年过去,松树生得根壮叶茂,漫步在一片浓绿之间,别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