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题转得太快,阿姣瞥一眼他拄着的鹤拐,重新捞起一块粉糯糕,表面那层细腻的糖粉入口极化,“你还是养好伤再说罢。”
裴衔声调上扬着哦了一声,“看样子,阿姣也没多么思念你的明宣姐姐。”
明宣?阿姣一怔,囫囵咽下糕点,追问,“你知道明宣的下落?她在京郊?!”
“恰巧知道些许。”青年剑眉微微挑动了下,俊美的眉眼浮现出戏谑之色,“不过阿姣知道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眼下初秋,正是秋游狩猎的好时候,阿姣意下如何?”
他的恶劣心思从来都懒得遮掩,坦坦荡荡得使坏,气得人直想咬牙,阿姣渐渐捏紧了拳头,“你还拄着拐,七岁稚子跑得都比你快,就不怕秋猎的时候一时不慎把另一条腿也伤着了?”
裴衔只勾唇翘起,“阿姣无需担心我的腿伤。”
他散漫的倚靠着窗子,一袭紫袍显得宽肩长腿,修长的长指随意掌着鹤拐撑在地上,微微歪头轻笑时慵懒又耀眼,“只是你阿兄和明宣似乎关系匪浅,阿姣若不想让我阿兄找到明宣的话,最好不要将此消息透露给他。”
阿姣咬牙切齿捏着拳头锤向他,“你就乱编罢!”
阿兄绝不可能会让裴家阿兄察觉到明宣姐姐的踪迹,裴衔这分明是拐着弯儿哄她不要告诉她阿兄,免防阿兄知晓后跟着。
少女那点轻飘飘的力气砸在胳膊上不痛不痒,裴衔接住她的拳头收拢在掌心,长指轻轻拭掉她不慎沾留在唇上淡淡的糖霜,“这粉糯糕这么好吃?”
和他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就不声不响吃掉了三四块。
“你……”阿姣没想到他会突然碰一下她的唇,一时间愣了下,而后便见青年启齿咬住方才碰过她唇角的指尖,看着她懵然怔愣的眼睛,探出的舌尖轻勾,不疾不徐舔掉那层薄薄的糖粉。
阿姣眸子无意识地睁大,很快耳根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又立马抿紧嘴巴,移开和他相视的目光,羞恼得低骂一声,“你不要脸!”
微微甜意在舌尖绽放散开,裴衔的目光从少女的唇上移开,望着她那快要红透的耳朵上,犬齿轻磨了下,轻勾起唇角,“我就当阿姣答应秋猎之事了。”
阿姣很想大声反驳否定,但想想明宣,忍辱负重一般,“那你要带我去找明宣姐姐。”
明宣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定然知道有什么法子压制厚脸皮的裴衔!
裴衔见她那小表情就忍不住要再逗两下还未开口,就听食厢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他剑眉微蹙,道了句进来,而后温文尔雅的燕云峥推门而入。
“宋姑娘。”燕云峥温笑着,提醒道,“云五姑娘正在询问你的下落。”
眼前人是把裴衔招来的罪魁祸首,阿姣目光幽幽,“燕少东家言而无信。”
燕云峥笑道,“宋姑娘只叫我莫要与旁人相,可裴公子和姑娘如今是陛下亲赐的良缘,怎会是宋姑娘口中的旁人。”
他把通风报信说得如此坦荡,阿姣只冷哼撇过脸,“我走了。”
裴衔把她送出食厢,眼看着那一抹明媚温婉的倩影消失在楼梯处,燕云峥轻啧一声,望着青年高挑挺拔的背影,“我原以为你这鹤拐是拿来逗宋姑娘一下。”
青年闻言回过头,漫不经心的转了下手中鹤拐,“本来是想逗一下。”
可见她看到他拄拐的那一刻反应里带着无意识的担忧,让他打心底感到一丝满足。
甚是有一瞬间,他很认真的在想该如何将这几年历经生死烙下的伤疤展露在她眼前,她看到会心疼吗?
会为他掉眼泪吗?
想到掉眼泪,裴衔不由得回忆少女上一次哭是在何时,但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在张府初见。
那时候她磕伤腿又受尽委屈,眼睛泪汪汪的,连鼻尖也泛起红,自己都可怜巴巴的,竟还强撑着难过去安慰她那个小侍女。
“……”青年剑眉缓缓拧紧,算了,还是不惹她哭了。
“裴兄?”注意到他走神,燕云峥再度唤他一声,裴衔这才抬起眸,“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宋玉昀若知晓你假装腿有伤,还哄着宋姑娘去京郊秋猎……”
燕云峥话说一半瞥了眼青年明显毫无伤势的腿脚,未尽之言很不言而喻。
鹤拐轻敲地面时发出一声声响,裴衔剑眉微挑,“我挨了顿打,伤都养好了,阿姣却一点风声都不知晓,我自然要想法子讨些好处。”
“再者说,若他都无法接受我带阿姣出去秋游,又怎能接受有一日我会上门娶走阿姣?”
事情一步一步来,这位大舅哥总要学会认清现实。
天朗气清,秋风徐徐,裹着淡淡的桂花清香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