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姣犹豫了下,“及笄礼之后。”
少年闻言怒极生笑,咬牙切齿,“甚至在我没有离开京州之前,宋玉姣,你当真是能忍啊。”
他离开前连半分异样都不曾察觉到。
裴衔气到起身踱步走了两圈,阿姣见状也下意识起身,却见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走回到膳桌,眼底隐隐透出几许血丝,“你是在故意报复我曾经欺骗你?”
所以一封信也不愿回。
阿姣正欲要开口否认,裴衔却不敢听她的答案,见她张口便抢先质问,“若我不来琅州,你打算瞒到我何时?”
“……”阿姣看着他那双泛红的眼睛,低声道,“我想等你离开京州,再写信给你。”
其实她也没想好,只是怕拖得太久自己就没了做下决定时的勇气,所以默默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但她没想到他会亲自跑来琅州寻她。
“等我离开。”裴衔咬着牙,“怎么,生怕我会来琅州找你算账?”
没等阿姣摇头,他便冷笑一声,语气阴冷,“便是我到了西域,也会马不停蹄回来。”
少年上前逼近,捏着她的下颌强迫抬起,那双幽暗沉郁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冰冷笑意,一字一顿的威胁,“只要我没答应,你就别想甩开我。”
他高大的身形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目光阴鸷,强悍的压迫感如同一座沉重巨山压下来,“哪怕我死在西域,到时化作厉鬼也要爬回京州看守着你,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我裴衔的人。”
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体型差和武力差让阿姣忍不住紧张发慌,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他什么举动也没做,却让阿姣在噩梦中醒不过来。
漆黑无声的空间里逃无可逃,眼睁睁看着黑影巨兽步步逼近,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她一口吞噬,少女额间覆上薄薄一层冷汗,惊叫一声倏地睁开眼。
明亮和煦的光亮透过窗子照射进来,阿姣望着头顶的床帐,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缓了缓神,听到外面传来几许脚步声,才掀开锦被起身。
谷雨端着铜盆进来,见少女脸色不太好看,“姑娘又做噩梦了?”
自从裴小公子离开琅州之后,姑娘这两日总做噩梦,若是点上安神香倒勉强睡个安稳觉。
阿姣低低嗯了一声,更衣梳洗罢,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窗外庭院墙角开了一束菊花,“……今日是中秋了罢 ?”
“对,方才白二夫人还派人来问,城中有花灯庙会,姑娘可要去看?”
“夜里凉,不去了。”
中秋佳节,宋二夫人难得在娘家过团圆节日,白府上下布置的极为隆重,膳房从昨儿就忙翻了天。
阿姣正在白老夫人院里剥栗子吃,听到宋二夫人在外面喊了她一声,“阿姣,你爹爹和阿兄要到了,快去府门前迎一迎。”
阿姣放下栗子,“好。”
主仆二人到府门前,没等一刻钟,便看到宋家的马车驶来,宋玉昀策马走在前面,青年丰神俊逸,甚是打眼瞩目。
他下了马,阿姣提裙迎上前去,轻声唤了句阿兄。
宋玉昀许久不见她,冷峻的眉眼微柔,“都道入秋贴膘,怎么我瞧着你还瘦了些许。”
阿姣语调温软,“娘说我又长个子了。”
“是么?”
宋玉昀仔细打量几眼,温笑道,“阿姣的个子在女郎里已不算矮了,多长点肉才是,女子太过清瘦也不好。”
待宋二爷走下马车,爷仨儿便带着贺礼向白老爷子院里而去,寒暄过后,宋玉昀替阿姣拿着给她的礼物放到她院里。
阿姣眼尖看到一个眼生的匣盒,“这是谁给我的?”
方才阿兄给她的是个彩贝漆匣,并不是这个长匣盒。
宋玉昀先看了她一眼,“是裴家送来的。”
裴涟让人往宋家送了四份礼,这一份是属于阿姣的。
宋玉昀只听母亲在信礼提了一句裴衔从京州匆匆赶往琅州,次日便离开,不知两人间发生过何事,只道,“裴将军和裴衔明日就要启程离京,眼下京州暂无旁扰,父亲准备接你和娘回去,你意下如何?”
阿姣打开长匣盒,看着匣盒里面的一对金鹿兽,抿抿唇,这应该不是裴衔准备的。
她将匣盒放到一旁,对返京之事没有异议,“若娘亲回去,那便回罢。”
若真让娘亲陪她留在琅州,到时爹爹不免要在深秋寒冬里来回跑,着了风寒便不好了。
热闹的中秋团圆之后,宋二爷带着依依不舍的二夫人返回京州,阿姣坐在马背上和宋玉昀一起走在队伍前方,望着已见几分秋意的官道两侧,神念渐移。
当初来琅州时,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裴衔相逢,亦不曾料到不过寥寥数月,在她返回京州之路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正去往遥远的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