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领命而去,茶楼里正好有说书人,不少茶客都在喝茶听书,也算是热闹着,阿姣便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等着。
裴衔将匣盒放到一旁,稍稍打量一眼数量,不疾不徐在她身侧落座,“买这么多礼物做回礼,看样子白家对你不错。”
说起这个,阿姣立马挺起腰杆儿,“这是我外祖家,我娘是我外祖母唯一的女郎,他们爱屋及乌自然也疼爱我。”
外祖父和舅舅给她准备见面礼,她只来了一趟越山,就已经在琅州有了五间店铺,其中有两个还是木雕铺子。
少女眉梢间掩不住的骄傲神气,眸子也亮晶晶的,裴衔若有所思垂下眸,无意识摩挲着茶杯微烫的杯沿儿。
这么简单就能让她高兴?
光影朦胧遮掩之下,少年深邃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沉冷意味,往日的恶劣张扬不知何时之间褪去,仿佛整个人开始渐渐沉淀下来。
阿姣很快就清醒起来,眼前人已经学会藏起执拗用假象迷惑人心,她敛起欢喜微微拧眉,“你打算何时回京州?”
“要看我娘。”裴衔漫不经心抬眸,“她何时启程回京,我就何时离开琅州。”
阿姣从爹娘那里听说过裴衔的母亲是为何离开京州的,一听他母亲竟要回去了,心中难免好奇,不过还是理智的克制着没有询问。
等回到白府,看时辰还不算太晚,先让人将礼物一一送去,简单梳洗之后就跑到二夫人院里。
二夫人听人说阿姣已经回府正打算去看看她,没想到她自己竟过来了,于是让人拿来钱袋,“听说你去夜集给府上人买了不少东西,花了多少银子,娘给你补上。”
“娘亲不用给我补,出京的时候阿兄给过我银两的,那些都是小玩意儿,没花多少钱。”
阿姣说完,便好奇道,“娘,裴衔的母亲是何样的人?”
二夫人有些惊诧她会问起这个,沉吟回忆了片刻,语气有些复杂,“她在京州也是个极有盛名的美人,沈家代代文臣,她文采不输男郎,都说生儿肖母,裴家两个小子年幼的时候眉眼都随了她。”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陛下未曾登基之前,裴宋两家关系称不上好,但也没有如今这般差。”
“你祖母常常念叨你出生带煞,害得你祖父无辜入狱,其实论起来是当年新帝登基,骁国公手握重兵在军中极有威名,你祖父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受陛下之意多次上奏骁国公府,没多久裴家人便回到京州,后来裴衔的姑姑入宫为妃才算消停,故此在那时候咱们两家就结下了梁子。”
“至于裴衔他母亲,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沈家没法光明正大的去帮裴家,许多时候只能明哲保身,想来裴衔的爹娘从那时就开始有了隔阂,后来他母亲和离不成便离京清修,并没多少人对此有所意外。”
阿姣闻言沉默了几许,“原是这样。”
“你怎会问起此事?”二夫人想到景清寺离越山并不远,“莫不是担心会在琅州遇上裴家小子?”
阿姣点点头,还没开口呢,二夫人就先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他在景清寺呆了那么久也该回京州了。”
“……”并没有。
她坦诚道,“今日我在夜集就看到他了,他在等他母亲一起返程回京州。”
“在这里也能遇见?!”二夫人闻言一惊,这是什么孽缘,景清寺离越山有着大半日路程,那么小小一个夜集也能遇上。
那她带着阿姣来琅州岂不是直接送入虎口了!
身边没有宋二爷能商量,也没有宋玉昀出对策,二夫人也不好向娘家人提及这段孽缘,两天下来就急躁到口生火疮出来,就连喝口茶都疼得很。
好在阿姣懂得二夫人的担忧,不让她单独出府,就乖乖在府上陪着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一起玩儿,于是一入夜几个小鬼头便赖在她的院子里不肯走,硬要和姑姑一起睡。
夏日迟暮,西边天际泛起瑰丽夺目的粉紫霞光,徐徐凉风吹拂而来,分外惬意舒适。
白家几个表嫂坐在花亭里摇着团扇乘凉,望着带着稚童们在花庭中扑蜻蜓的明媚少女,忍不住轻叹,“阿姣性子可真好,烂漫纯良,比起姑姑那个养女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养女?”角落里,白家三房的小儿媳刚入府不过三四个月,还没见过宋玉洛,一时好奇,“那养女怎的了?”
“宋玉洛上次来越山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你没见过。”
白家二房的大儿媳回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那时候我刚嫁过来小半年,她当着长辈的面还能一口一个表嫂,一举一动都是个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可私下里遇见我张口就唤张氏,连大嫂她都敢喊一声苗氏,端着个高高在上的贵女姿态,当真是让她膈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