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两重身份,他尚且没适应明白,又冒出来一层。
季灵儿没有这种顾虑,心说自己已然认错,他何苦揪着不放,再说——
“开个玩笑而已,您又不吃亏。”
“……”
秦劭又气又无奈,兀自甩袖离去。
姚怀义见到满脸黑的秦劭只觉得稀罕,打趣道:“哪个这么有本事,将大当家气成这样。”
看起来不止气,更憋闷。,
“她同旁人说我是她义父。”秦劭道,眉宇间压着未散的愠意。
姚怀义愣了下才对号入座,“他知晓了?”
“不知,胡说的。”
姚怀义闻言笑得前仰后合,眼眶都浸出泪来。
“......”秦劭冷冷横他一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说正事。”
...
对于指秦劭是义父这件事,季灵儿初时的确冲动,缓了半日却发现此事还有另外可利用之处,只要传说中的义父不找上门,她完全可以以假乱真错下去。
为了确认传说中的义父会不会突然出现,傍晚秦劭一回房,她便端茶递水在旁边献殷勤。
秦劭勘破,直截了当道:“有话就说。”
季灵儿也不客气,大咧咧在旁边坐下,问:“您认识我义父吗?”
秦劭没料到她会继续这茬,顿了顿才道:“为何问这话?”
“今日提到了便想弄清楚,您收我为弟子,定然是知道的。”季灵儿说的笃定。
秦劭:“他不愿让你知道身份,我不方便多言。”
“为何?”季灵儿蹙眉,哪有人行这么大的善事不留名的,遂大胆猜测:“难不成——我真是他的私生子?”
本来想说难不成他与师太有首尾,又觉不好空口白牙污蔑师太清白,才改了口。
秦劭一口水呛在鼻孔里,呛得满脸通红,好半天缓不过劲儿。
季灵儿凑上去替他拍背顺气:“您怎得如此激动?”
这动作更像照顾病中的“老父亲”了,秦劭只觉此情此景荒谬至极。
挪开她的手,捻着眉心道:“他不过举手之劳做件善事,休要胡思乱想。”
“他跟您说的?”
“嗯。”
季灵儿不太相信,可也问不出什么,只道:“既如此,他应当不会突然出现让我尽孝报恩吧?”
秦劭:“大概吧。”
季灵儿点点头,那就好。
当夜秦劭依旧没被准许回主屋榻上睡,他不强求,只让人将铺盖铺在外间暖炕上,道是分房睡瞒不过祖母和母亲,届时又该找他们苦口婆心了。
他言之有理,季灵儿很“大方”地做出让步,还亲自抱了条新褥子出来,拍得蓬松松的,“那就委屈您了,义父。”
...
这日其他当家代课,闲暇时众弟子聚在一起闲侃,忽听外头有人喊了一嗓子:“不好了,师父被知府衙门的人带走了。”
“你从何处听来的?”
“我跟前小厮去买纸墨瞧见的。”
那房还在议论,季灵儿已蹿出门老远。
“小师弟,马上要开课了!”身后的喊声早追不上她了。
云衡放心不下,快步跟了上去。
“师父出事咱们做弟子的怎能袖手旁观,走,我们也去看看。”
有人提议有人附和,一窝蜂涌向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前已围了层层百姓,季灵儿挤在最前,堂上汪知府正喝问商行私自倒卖和制造假盐引一事。
秦劭肃然立于堂下,惶恐跪地的反而是边永昌。
秦劭还在呈交证据,声音沉稳清晰,将边永昌伪造盐引的来龙去脉尽数道出。
直到心腹账房被带出来,边永昌浑身颤抖跌坐在地上,指着秦劭声音尖利:“你早就知道了,设好了圈套等我!”
秦劭负手而立,睨视他的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嘲讽:“边叔,是你不仁在前,我不暗中收集证据,如何能让大人看得分明,好为自己辩白。”
他刻意加重了“大人”二字,目光直刺公堂上方,“人证物证皆有,望大人明察。”
季灵儿知晓秦劭有准备,听到知府将边永昌当场治罪,正解气地和众人一齐拍手叫好,发现知府神色不对。
对方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秦劭道:“边永昌罪不容赦,但你身为商行当家,明知其行弊而未及时举发,纵容祸患滋生,亦难辞其咎,本官怎知你与此案毫无牵连?来人,将秦劭一并收押,待本官彻查清楚再行定夺。”
堂外霎时哗然,季灵儿攥紧拳头,几乎要翻越栅栏冲上公堂,云衡一把将她拉住,低声道:“不可,冲动不仅不能帮忙,还要连累师父。”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下大狱!”季灵儿急的去扒他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长街上传来刺耳锣鸣声,只见一顶官轿停在衙前街上,衙差一仰脖子,中气十足地通报:“巡按御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