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小姑娘抬眼看来,眸中流光微转着无措。
季灵儿很是为难,当下去买是不能的,女红字画皆非她所长,搜肠刮肚竟觉无一物可配他之礼。
“您有何想要的吗?且是我能给的。”
转念想,她能给什么呢,先生似乎不缺任何事物。
秦劭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放缓声音道:“实在想不出,便赠我一句话罢。”
她怔怔抬眼:“什么话?”
“自然是新岁之祝。”
季灵儿依言说了几句吉祥话,皆被他摇首否了:“不够诚意。”
她词穷,忍不住轻声嘟囔:“您究竟想听什么?”
秦劭尚未辨明心中偶尔漾起的涟漪是何物,或是单纯来了逗她的兴致,又或想听一句不能说与旁人的,独属于他的祝愿。
月光洒落肩头,为他镀上一层柔软的银边。
季灵儿等了许久等来一声温柔轻笑,清冷嗓音透出温和:“先欠着罢,等你想到了,再说与我听。”
守岁过后,烛烬渐低,二人各自更衣沐浴。
季灵儿沐浴完,坐在妆台前反复端详水纹玉雕的算盘坠子,真真是好看,算盘式样别出心裁,亦勘合她心意。
越看越觉心中有愧,似敲佛钵似的,一记小锤轻轻落下,余音久久不绝。
欠人情分非她所为,退回礼物是不能的,要回赠一份心意才对。
原想问问玉秀意见,对方心不在焉,叫了两声回过神来,支吾道:“啊,您说什么?”
“我要问你怎么了,晚膳前不见人,自回来一直心绪不宁,家中遇上事了?”季灵儿记得她今日提过托人往家中送信和存下的月钱。
玉秀欲言又止,最终只道:“没什么,奴婢只是有些想家。”
正是团聚的日子,想家乃人之常情,季灵儿不疑有他,起身去放体己的匣子里选了又选,狠狠心拿出一小锭银子给她。
“喏,新岁给你一锭银子讨个好彩头,你明日便回趟家看看爹娘罢。”
玉秀眼眶忽地红了,弯膝跪在地上,哽咽道:“奴婢不能收,奴婢......”
后面的话卡在啜泣声里,难以下咽,亦说不出口。
第23章 胡闹(修)
季灵儿愣住:“何至于跪下,莫不是你家中出了什么事?”
玉秀仍是摇头,不肯起身。
季灵儿叉着腰佯装生气:“那就起来,好好的年节,你存心要用眼泪把我来年的运势冲走吗?”
玉秀这才止住哭,抽噎着起身,“您为何对奴婢这般好。”
“我没有对你好,不过是同在一条船上,唇亡齿寒罢了。”季灵儿自顾自生活惯了,不愿欠别人亦不愿摆出施恩的架子,说完把银子往玉秀手中一塞,扭过头道:“快收起来,我这人最心疼银子,待会儿要后悔的。”
玉秀低头摩挲着那锭银子,一遍遍道谢,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
决不能让这条船翻沉。
...
秦劭回到内室时,唯有季灵儿一人,她已换好妃色撒花寝衣,盘膝在榻边坐得端正,手心捏着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绢。
待他走近,铺开掌心向前,“给您的礼物。”
秦劭惊喜接过,素绢展开,中间一记醒目的朱红,被草草抹成一朵小花形状。
认出是血迹,面上诧异更甚,不由蹙眉:“这是何意?”
“以血为盟,送您一个心愿。”季灵儿仰着无比认真的脸庞,这是她能想到诚心的礼物了,“愿您顺遂如愿。”
秦劭指尖发烫,喉头滚动,只挤出一声:“胡闹。”
声音不重,全是难以掩饰的无奈,目光重新挪到她收拢的指尖,“刺的哪只手?”
季灵儿伸出右手食指,上面还泛着淡淡血色,隐隐可见一个细小针孔。
秦劭蜷了蜷指尖,没说话。
季灵儿摸不准他的态度,“您不喜欢?”
“喜欢。”秦劭低声道。
得了肯定,季灵儿眉眼舒展,笑容比升空烟火更绚烂,“那您可要收好,丢了我可不认账的。”
说罢踏踏实实躺回床榻里侧,秦劭则转身将绢帕妥善收于锦匣。
...
夜露浸寒,玉秀在梅林等了一个时辰,被寒风吹得几乎失去知觉,才见秦勉披氅而来,膝盖僵硬,极艰难弯下去,欠身行礼,颤声唤三少爷。
“就这么求人?”秦勉居高临下睨她。
玉秀跪下去,膝盖磕在冻土上,石子硌得生疼,她不敢多动。
秦勉:“我可以开恩不计较从前,也不戳破大房院里那个冒牌货。”
玉秀眼含热泪,欣喜仰看他:“多谢——”
“别急谢,我没说条件呢。”
“奴婢听凭吩咐。”
秦勉噙着鬼魅笑意倾身,指尖毒蛇似的自她喉间下滑,缓缓拨开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