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劭点了点桌上食盒,含笑看她:“来给少夫人送午膳。”
季灵儿嗔怪地瞪他一眼:“什么少夫人。”
先前阿吉口口声声唤她少夫人她未置一词,掌柜称呼她未纠正,偏他说一句便恼了。
秦劭品着其中滋味,剑眉挑起几分兴味,“旁人唤得,我唤不得?”
旁人唤只是一个称呼,季灵儿并不计较,他唤的时候尾音故意挑着,如同生出了爪子,专挑怕痒的地方挠,她如何消受的了。
“你唤的不正经。”
“哦?哪里不正经?有劳少夫人同我分说分说。”他眸光灼灼,又是一副假正经的讨教。
季灵儿偏不接他的话往坑里跳,一屁股在另一侧凳子上坐下,兀自解开食盒扣环。
盒盖掀开,是一碟枣糕,还有一份香气浓郁的烤肉,但她分辨不出是什么。
秦劭看出她疑惑,贴心道:“是兔肉。”
“兔肉?”
季灵儿率先想到自己院中那只,猛地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秦劭轻轻颔首:“想的不错,就是你院子里那只。”
季灵儿观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又看向盘中,旋即执箸夹起一只兔腿,故意端详:“我那只兔子没这么肥美吧?”
“少夫人好眼力。”秦劭笑得宠溺。
季灵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将兔腿放回盘中,再看两样食物,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兔肉,枣糕......早晨她提陈胜松只为让他吃瘪,争一时上风,眼下彻底回过味儿来,哭笑不得。
“真吃上陈大哥的醋了?”
“你专门告知,不就要看我吃味吗?陈大哥......”秦劭舌尖碾过这个称呼,语气微凉,“唤别人倒是亲热。”
她已很久没正经唤过他了。
季灵儿从未将他同“吃味”两字联系过,这事放他身上太过违和,且当初他们还有夫妻名分,她同云衡走得亲近他都未曾多言,如今却为一个普通邻居计较。
品着话里几乎要溢出来的酸意,季灵儿莫名忍俊不禁,索性顺着话茬堵他:“是啊,陈大哥人很好,不仅送我兔子,还替我修桌椅,就连你如今住的那张床,也是他修的。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儿顿了顿,笑盈盈凝着他。
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条亦绷得冷硬,足见牙根咬的有多紧。
她眨了眨眼,无辜地歪头:“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看。”
秦劭以为,这么独一无二的小姑娘招人惦记是应该的,他怎么会因为一个陈胜松吃味呢,不可能的!
只是装装样子,顺着她的意逗她一乐罢了。
见小姑娘的得意全然摆在脸上,秦劭顺势说服自己,松下紧绷的心弦,温声开口:“无事,你继续说。”
“最重要的是,陈大哥为人老实忠厚,不会耍弄身边的人。”季灵儿说到“耍弄”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暗戳戳怼他。
“可你不喜欢他。”秦劭眉梢藏着笑意,字字利落坚定。
季灵儿不服:“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我不喜欢他?”
秦劭:“喜欢就不会故意在他面前说‘我家那口子喜欢竹子’这样的话了。”
季灵儿语塞,知那日她随口搪塞的借口被阿吉听去,此刻被他当面点破,只觉得耳根发热。
她不甘示弱,强撑气势反驳:“你不懂,这叫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秦劭若有所思地点头,忽而倾身向前,隔着小桌捕捉她目光,“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把你在我面前夸别人的话,理解为你在对我欲擒故纵?”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季灵儿能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嘴角抽搐似的一扯:“你,你莫要自作多情了!”
“我从未提过,你却知道我喜欢竹子,怎么看都不算我自作多情呐。”
季灵儿从未觉得他这张嘴如此厉害,一句接一句将她堵入死胡同,就差逼她承认心中有他,放不下他。
再计较下去,真承认了也说不好。
索性咬一口兔肉堵住自己的嘴,腮帮鼓鼓地嚼着。
秦劭见她偃旗息鼓,不再咄咄逼人,待她啃完一只兔腿,将枣糕推上前:“尝尝这个。”
季灵儿漱过口,捏起一块品尝。
“甜吗?”他问,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糕屑的唇瓣上,眸色渐深。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秦劭:“比陈大哥给的甜吗?”
“......”季灵儿白他一眼,这人没完了?
秦劭的确不依不饶:“怎么不说话?”
“先生!”季灵儿板起脸,正色唤他,“我跟你现在没有那种关系,请摆正自己的位置!”
秦劭低头慢慢嚼完一整块枣糕,平静道:“是不甜。”
...
用过午膳秦劭并未离开,而是借查看票号账目的由头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