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员外虽算不上大人物,在地方上也根基,与一方官府往来密切。若寻隙报复,明里暗里使个绊子,秦家怕是难有宁日。
秦家根基深,实力雄厚不假,却也树大招风,一旦风浪卷起,难免有潜在暗处蓄谋的对手趁势发难,一个两个出手折上秦家两条枝干。
以后的局势......说不好呐!
牵动切身利益的事情,各家皆不敢妄动,默默观望揣测。
暗流涌动,风声鹤唳,无论是秦家还是商行,全绷紧了弦。
姚怀义劝道:“依我看,去鲁地之事暂且搁置吧,如今各方眼睛都盯着呢,你不守着商行,定有不要脸的宵小钻空子搅浑水。”
秦劭:“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走这一遭,眼下各方观望,拿什么主意全看我这头立不立得住,辽南那边稳住,正好压压阵脚,商行有你和各位当家,乱不了。”
姚怀义笑:“这么信我?”
“你我兄弟不分彼此,我信你便是信自己。”
秦劭极少煽情,又说的诚恳,姚怀义眼眶涌起热流,险些当场落下泪来,欣慰地拍在他肩膀上,“好兄弟!”
秦劭反按住他的手,认真道:“晋通兄,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姚怀义正陷在兄弟情深里,爽快道:“你尽管说!”
秦劭:“宗勉相中内子跟前一名丫鬟,我想让她从姚家出嫁,嫁妆由秦家备,只借姚府名头走个过场,遮人耳目。”
“......”
刚抒完情就避重就轻,他姚家缺的是嫁妆银子?
姚怀义满心动容散的片渣不剩,袖子一甩备在身后,胸膛挺得倍直看秦劭,问:“说罢,想借什么名头?”
秦劭正经向他作了个揖:“你的义妹。”
...
晚间用膳时,秦劭将这一消息告知季灵儿:“晋通兄已答应让玉秀以姚家女之名出嫁,不日就可遣媒人走过场,你可以安心了。”
“你费心了。”季灵儿浅应一声。
“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尽力成全。”秦劭目光温润,夹一块她爱吃的糖藕放在她碗里,“还是不愿唤我一声夫君吗?”
她垂眸盯着糖藕,有热气漫上眼底,被她眨动睫羽压下,银箸把糖藕拨到一旁,夹旁的菜送入口中,不碰它,也不说话。
秦劭:“怎么不吃,你之前不是最爱吃这个么?”
“有吗?”季灵儿抿唇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我不记得了,反正现在不喜欢。”
秦劭神情微顿了下,方才咽下去的笋泛出一股酸苦,滚在喉咙里。
“换换口味也好......我明日便启程去鲁地,半月方归,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尽管从我账上划银子......总之照顾好自己。”
“好。”
失忆的小姑娘不肯唤夫君,但夫妻身份是认的,是以安置时并未把人往外撵,两人同榻而眠,前几日秦劭顾及她不好接受,睡前一直安分守着自己的小半边地方,连个大动作的翻身都没有。
今夜思及要出远门,未分别已涌起不舍,翻腾着身体里的血气,搅乱心潮。
翻了个身,轻声唤她:“灵儿。”
“嗯。”她还是背对他。
“我舍不得你,抱一会儿,可以吗?”
她没说话,骤然加重的呼吸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秦劭缓缓靠近,手臂试探搭在她腰侧,没有被抗拒,才缓缓收紧绕到身前拢着,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彼此温度相融。
秦劭将呼吸埋进细白颈间,嗅着属于她的甜香,心尖发烫,又不敢再进一步,闷声道:“一定等我回来。”
...
次日季灵儿随老夫人和方淑凤出门送他,秦劭临上马车前又当着众人的面抱她,伏在耳畔说了同样的话。
晨光明亮,柔和映在小姑娘微微仰起的玉面上,杏眸一片澄澈,他轻易望到底,却看不透里面藏着怎样的情绪。
“好。”直到他转身上马车前,季灵儿开口了,“我会等你回来。”
马车远去,季灵儿陪着老夫人和方淑凤回正院说话。
正是其他三房进来请安的时候,二夫人与寻常一样,笑着关怀她两句,三夫人松口应了玉秀之事的同时,心里的刺也实实在在扎根了,看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瞪两眼都嫌恶。
如今秦家皆知她不是宋芮宁,微词颇多,但老夫人和秦劭压着,尚没人敢拿到面上议论。
姚氏倒是逮住机会出气:“原还好奇,宋家到底是大户,养出来的女儿怎会不懂礼数,合着是个冒牌的,往后府里多这么个——”
季灵儿没由她说,迎着目光顶回去:“懂不懂礼数和身份无关,关键看对谁,对没规矩的人讲礼,岂不成了对牛弹琴。”
“好了,还嫌此事闹得不够大么!”老夫人眼风凌厉扫过姚氏,“秦家大少夫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人,就是灵儿,身份不身份的不许再提,无论主子奴才,再有管不住嘴的,一律重罚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