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央我替秦勉相看时怎么不嫌越俎代庖,说到底不还是嫌玉秀出身。”季灵儿本就憋着未了的闷气,话赶话说到此处,情绪再度泛起来,“没得把人姑娘清白毁了还趾高气扬指责姑娘不知廉耻爬床的。”
“......”秦劭觉得二人论的不是一桩,再想往回扯为时已晚。
小姑娘气得不看他,作势要起身,“算了,我跟你说不明白。”
亏他眼疾手快将人揽回怀里,低哄:“你先说来。”
“若玉秀是与秦家门当户对的闺秀,今日这事你们还拦不拦?”
秦劭不语。
季灵儿越说越气,连着秦劭一道恼进去:“再进一步,若她是个高官家的小姐,你们是不是还巴不得攀附?人心偏见,你们分明是欺凌玉秀出身不好,没个权势倚仗。”
秦劭总算听明白,她因提及身份扯出心底伤痛,静静听着任她发泄,思索从何处入手把人哄好。
怎料小姑娘话锋急转:“倘若我不是宋芮宁,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不是也配不上进秦家的门,配不上做你秦大当家的妻子?”
说完目光灼灼盯着他,真似等着他答案。
“季凌。”
秦劭按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沉潭般的双眸翻涌波澜,慌乱映着她的影,他心神乱了,竟挑不出一句适合出口的话,只一味将人往怀里带。
她没有挣扎,顺着力道伏在他肩头。
她当真动了气,呼吸沉而急地扑进他颈间,耳畔,他的心跟着跳得失了章法。
秦劭努力平静,找回自己的声音安抚她:“季凌,我从没把你当作宋芮宁。”
却听她说:“我们和离吧。”
季灵儿不知如何向他剖白满心的委屈与不安,师父走后,她好不容易又得了一处心安之所,她贪心,自私,愈发舍不得告诉他真相。
兔死狐悲,玉秀的遭遇照出她心底最深的自卑,提醒她最残忍的真相:如今拥有的温暖是偷来的。
她以为自己早习惯了旁人的轻贱,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些依然能轻易刺得她千疮百孔。
最让她恐惧的,是剥去这一切的自己,配不上他给的珍重。
与其痛苦,不如先推开他。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听见秦劭的话,说完不确定他是否听清,哑声重复了一遍。
“我想和离,你说过,只要我想就可以。”
两遍,秦劭字字听得清晰。
按着肩膀将人拉到面前,才见粉白鹅蛋脸上淌着两行清泪,眼角猩红晕在泪水中,如碎裂的朱砂,疼得他心口发紧。
“你今天突然回来是为了和离?”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迫她看自己,亦让她真实的心思无处藏匿。
季灵儿静静看他,他凤眸狭长,不着情绪时乌沉沉的,要训人时会泛出冷光,配合下压的眉头,形成冷峻刀锋,动情时可窥见眸光颤动,似割裂暮色透出的光芒,灼烫却灿烂勾人。
此刻非任何一种,又怪异地杂糅三者,她勉强读出几分克制与压抑,鼻尖忽地泛起酸涩,视线模糊,又看不真切他。
季灵儿总是没办法顶着他的注视扯谎,偏偏此刻折磨她的根源,是一场荒唐的谎言。
太痛苦,她无力地闭了眼,“好吧,是我想你了。”
“我知道。”
秦劭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轻盈吻去那湿热的痕迹,一路吻至唇瓣,夺走她的呜咽。
“唔......你做什么?”季灵儿险些缺氧,双手抵在胸膛推他。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进展。
“我们都冷静一下。”
话音落,不待她反应,他的吻再次落下,带着安抚的意味,又暗藏执拗。
掌心薄茧描着思念的轮廓摩挲,和深沉的吻一起辗转。
直到在她全身点了火,停下来问:“冷静了吗?”
“......”季灵儿挂着满脸潮红瞪他。
“看来是没有。”秦劭抿了一抹笑,继续埋头下去,她又开始抖。
边抖边唤夫君。
别这样别那样的推拒,逐渐变成这样那样的支使。
最终全数没入似怨似求的呜咽。
烛光将缠绕的影子映上帷幔,烛火摇曳,帷幔激荡,交叠的影子翻覆不止......春夜总漫长。
...
清晨,余韵褪去的季灵儿倒真冷静不少,唤来玉秀细问详情。
“何时开始的?”
玉秀:“先前三少爷向奴婢问小姐下落的时候。”
“难怪你那时说的含糊,可他不是倾慕你家小姐吗?”季灵儿对此有印象,回想之下脸色更难看:“他强迫你?”
“开始奴婢的确怕事情败露,后来,后来奴婢也存了私心......不敢恬脸说强迫。”
季灵儿没多追究二人幽会细节,只问:“你可想好了,跟着他,少不得受人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