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劭猝不及防看了眼,当即别开视线。
宋芮宁抚着伤痕,悲恸即从心底涌上来,用实实在在的痛楚为谎言做辅证。
“这是我地窖里挣扎求生所留,总不能是伪造罢.......”
秦劭收了与她好言相谈的心思,肃声道:“我不知宋姑娘此伤从何而来,但成亲之事真相如何,秦某并非全然不知,若姑娘要以此攀诬内子,秦某绝不会容情。至于秦某之妻,秦家上下只认季灵儿一人。”
掷地有声的一席话,震得宋芮宁耳中嗡鸣,从心头凉到指尖,冷得发颤。
“另外,劳姑娘转告令尊令堂,此事就此安稳揭过,秦家在人前依旧会认宋家这门姻亲,该有的体面不会少半分,但若再生旁的心思,莫怪秦某翻脸无情。”
秦劭说罢断然起身,走到楼梯转角,身后传来杯盏摔碎的声响。
他未理会,径直出了酒楼。
宋府。
宋员外听了女儿哭诉,急得背着手在厅上踱步,“并非全然不知是何意?他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宋芮宁在酒楼时被下了脸面,震慑又羞愤,哪里顾得上深思秦劭话中蹊跷,再经父亲厉声追问,依偎在母亲怀里放声哭泣,一句囫囵话答不上来。
宋员外先前以为秦劭不知情,才铤而走险应了女儿此法,如今......脊背一阵阵发凉。
女儿哭得他心疼,又斥王氏:“你也是糊涂!怎么不劝着些。”
王氏如何没劝,她若能抵住女儿执拗,便不会闹到今天这一步。
眼瞧从女儿嘴里问不出更多,板着脸问候在一旁的玉秀:“你跟着那丫头在秦家伺候,一定知道什么,还不快如实说来!”
玉秀跟他们一样方才知晓,惊魂未定,闻言跪地颤声答道:“请老爷夫人明鉴,大爷从未提过半个字,奴婢真的不知情。”
“当真?”
“奴婢万万不敢隐瞒老爷夫人。”
宋员外颓然跌坐椅中,好一番寂静后,沉声叹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谋的是阖家富贵前程,自然想顺着秦劭留的情面及时收场。
宋芮宁却不肯依,抹着泪水看过来:“爹爹怎能就此罢休!”
宋员外见她这时候还任性,气不打一处来:“你逃婚在先,说起来秦劭肯不张扬已是仁至义尽,不罢休,难不成容着你将名声和一家子前程都毁尽吗?”
“娘!”宋芮宁急跺脚,扯着王氏袖子撒娇。
“乖女儿,你爹有他的考虑,听话.......”王氏试图劝和,眼见她不依,改劝:“先头你不是说秦家三少爷拦了你,又说要娶你的话,连隐瞒你身份的说辞都想好了,看来对你十分真心,你原本就不想嫁秦劭,何苦扯着他纠缠?”
她可以不要,但想要的东西,偏要拿回来才甘心。
“我才看不上他那样的纨绔。”
宋员外更气:“哼!你倒是看上那姓陈的混账了,结果呢!”
“老爷少说两句罢,”再往下就要扯伤疤了,王氏赶紧止住他的话。
乏累地两头劝,对女儿的语气不如早前温和:“你爹爹气话不好听,但眼下真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因任性吃得苦还不够吗?日后夫家若知晓定然轻贱于你,嫁个真心疼你的,即便瞒不住,情分撑着,你再软言软语撒个娇,也不至于太薄待。”
王氏的话戳在痛处,宋芮宁咬唇不语。
见女儿情绪稳住,王氏做主吩咐跪在地上的玉秀:“你回去后寻机向三少爷递个话,只说老爷有事请他得空来府上一叙。”
玉秀叩首应了。
次日清早,玉秀揣一方未完的帕子,算准时辰来到三房院子。
三房院里有位叫织文的丫鬟手巧心细,针线活做的极好,玉秀先头打探府里消息时常借交流绣活与她搭话,一来二去尚算熟络。
玉秀找到织文,指着帕子断线处给她看:“我照着双面绣的法子起的头,可到了转折处总对不上纹路,你功夫好,帮我参详参详,可是我手法不对?
织文接过帕子细看,指尖抚过绣线道:“你针脚太急,此处应回针收势,将线头够藏于暗面.......”
玉秀:“是我绣法不精,你现在可得闲帮我续两针,我好从旁学着?”
织文忖道:“我赶着去给我们夫人回话......你若不急就稍等片刻,待我们夫人往正院去了,我折回来帮你补上这针。”
玉秀连忙道:“不急,我在这儿等你便是。”
目送织文走远,玉秀才避着人摸到秦勉住处,外门看守的小厮认得她,轻易进了里院。
秦勉正要出门,见她来尤为诧异。
“小姐交代奴婢带信给爷,奴婢不敢耽搁,这才斗胆前来。”玉秀低眉敛目,语气恭谨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