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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三日玉鹤安都要出府听学,玉昙忙着生意。
合作一次已是给足了诚意,行走西域的商人领队已提了三次,若再想合作,需得主事见面拟定具体章程。
风雪已停,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下午恐仍有风雪。
玉昙穿着湖蓝袄裙,裹着粉黛大氅,戴好兜帽出了府门。
刚巧遇到正准备出府听学的玉鹤安,穿了件月白窄袖长袍,长身玉立在马车前,他们仿佛过得不是一个季节。
玉鹤安生于冬日岁寒,一点都不惧寒。
玉鹤安一袭白衣,立于马车前,于天地间的一抹亮色,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专程在等她,“今日又要出门?”
玉昙停了脚步,昨夜梦魇只睡了两个半时辰,今日又不能午睡,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语调软绵绵:“阿兄,今日约了人谈生意。”
“去哪?”
玉昙如实道:“醉仙居。”
醉仙居离桐花巷不远,她谈完生意还想去桐花巷找梧娘,昨日梧娘说今日风雪大,这不是还未下雪吗?大概就是能找她。
“醉仙居离国子监不远,我们一起。”玉鹤安说完便上了马车。
这倒是让玉昙惊奇了,玉鹤安还真是专程在等她。
国子监离侯府跨了大半个汴京,马车至少得一个时辰,如果乘玉鹤安的马车,那她今日岂不是可以再睡一个时辰。
玉昙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揣着小手炉上了玉鹤安的马车。
玉府马车布置大体一致,玉鹤安的马车简洁硬朗些。
想起昨夜之事,她选了离玉鹤安最远的角落坐着,裹紧大氅,揣着小手炉,将自己团成一团,打算悄悄睡一会儿。
玉鹤安转头盯着她:“怎么每日都困?可有找大夫瞧过?”
找大夫看也没用,她喝了无数种安神汤药,都不能让她安眠。
玉鹤安倒是可以,她又不能时刻黏着他。
玉昙小声道:“看过了,大夫说冬日嗜睡,来年开春暖和起来就好了。”
玉鹤安似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不再追问,长明敲了敲车厢,将她常用的薄被递了进来。
“别着凉了,省得祖母担心。”
“谢谢阿兄。”玉昙面上扬着笑,接了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圈,“阿兄是成了大儒孔仁的门生了吗?怎么连着三日都去听学?”
“只是听学。”
她瞧玉鹤安的样子倒是无意了,若真成了孔仁的门生,未进朝堂,便是卷进了党派。
玉鹤安捏着书卷,他抓紧每时每刻温书,现下却是看不进去了,“若学做生意,也不用着急一时,春日再去也是一样。”
等了半晌也不见玉昙回答,他一转头。
玉昙靠着车厢壁,离他最远的位置,蜷缩成一团睡着了,鹅黄的薄被包裹住全身,露出紧闭的双眸和小巧的鼻头,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尖尖的下巴埋进了毛毯里。
玉昙紧了紧薄被,裹得更严实了些。
车厢里放着暖炉,虽比不上屋子里暖如春日,大抵不算冷的,是她太怕冷了些。
岭南算是一个适合她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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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昙醒来时,脑子有些发懵,缓了一会才回过神,兰心坐在离她不远处。
知道玉昙少眠,所以玉昙睡着后,她们从不主动唤醒,兰心关切道:“娘子醒了。”
玉昙才睡醒,音调软绵绵:“什么时辰了,商队领头是不是等久了……阿兄什么时候走的?”
“刚好,娘子只睡了一个半时辰,郎君走了没多久。”
玉鹤安刚下马车没多久,玉昙就醒了。
“嗯。”玉昙缓了会儿,解了被子推开车厢出了马车,长明腰间挎着把长剑站在马车前候着。
长明道:“娘子。”
玉昙困惑道:“长明,你为何没跟着阿兄?”
“郎君恐娘子独自应对生意场上的人不方便,特意留了我。”
玉昙点点头,还是玉鹤安思虑周全,便带着兰心长明二人上了醉仙居。
上了二楼包厢时,里间已有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郎,身穿轻薄的绯色襦裙,外搭了件小貂,面上带着夸张的妆面,浓烈又张扬,唇上的口脂红如烈焰,举止间风情万种。
女郎站起身,轻笑道:“玉小娘子,请了这么久,终于肯出来见一面了。”
玉昙见到女子时一愣,万万没想到,来往西域和汴京的商队,居然出自赵钦。
汴京经商左右绕不开两人,南边的季御商,北边的赵钦。
二人王不见王,打得不可开交。
“赵娘子,我不过做些小买卖,怎么劳烦你亲自来。”兰心拉开椅子,玉昙在赵钦旁边坐下。
“玉小娘子的生意小,但面子不小。”赵钦美目一转,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李府上季御商对你言行无状,还妄图染指你攀附侯府,着实可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