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他母亲是难产没了的。就这样过去了十多年。他偶然从一个当年和他父母有些交情的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然后自己找当年的人,一个人一个人地查,最后就查到这里:他母亲当年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父亲和现在的母亲合谋。他起初也不愿意相信。明明那么相爱过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可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而在这个时候,我这个朋友,他心里也有一个喜欢的女孩。非常非常喜欢,可他现在的情况,简直就和他父母当年是一模一样。所以,你要他选择和他父亲同样的那条路呢,还是选择另外一条路,离那个他非常非常喜欢的人远远的呢?”
“喜欢一个人,难道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陈卿月轻声说。
如果两个人最终将以那样的悲剧落幕,那他宁愿两人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其实,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很好了不是吗。
“陈公子,你这个朋友,”娇莺抬起头,直直看着陈卿月的眼睛,声音脆亮,吐字清晰,“蠢。很蠢。相当的蠢。我这辈子头一回见到这么愚蠢的人。简直就是天下第一的大蠢蛋!”
陈卿月被她骂傻了。
“陈公子,你觉得我日后会因为赌钱赌得倾家荡产,露宿街头吗?”
陈卿月摇摇头。
“被糟糕的男人挥霍空嫁妆,苦苦支撑家庭,最后受不了丢下女儿一走了之呢?”
“应该不会的吧。”陈卿月谨慎评估,给出答案。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觉得你会步你父亲的后尘?”
“不是我父亲,是我朋友的父亲。”陈卿月立即纠正道。
娇莺翻了个白眼,“好吧,你朋友的父亲。你为什么会觉得你朋友会步他父亲的后尘呢?”
“就因为你朋友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耗子会打洞?”娇莺一手叉腰,一手拿勺子在陈卿月脑门上敲了一记,那架势,活像要砸开一扇门,“开开窍吧。你不是他们。你的人生也不是他们人生的重复。如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父母人生的重演的话,那这天下早该乱成一锅粥了。”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陈卿月试图垂死挣扎。
“得了,三岁小孩都知道你的这位好朋友神出鬼没,跟你同名同姓,喜爱憎恶一模一样,还只有在照镜子的时候才能见到。”娇莺冲陈卿月做了个鬼脸,在他肩头狠狠拍了一巴掌,“还不快去?错过了一次,错过了两次,再错过第三次可就真没有这个店了哦,至少要把事情和她说清楚再走吧?”
陈卿月恍然回过神来,向娇莺道了声谢,不等娇莺答话便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倒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
娇莺愕然失笑。
这家茶馆的点心味道相当不错,她本来还打算让陈卿月带点给沈笑笑去呢,这些年轻人啊,真是的。娇莺摇了摇头,抬手招来店小二,大手一挥,“全部打包。”
既然那两个在爱河中四仰八叉乱扑乱游的旱鸭子无福消受,那这一桌美味的点心就由她代劳好了。权当天下第一大蠢蛋的谢礼了。娇莺满意地想。
——
马车就在码头外不远处停着。
车夫正叼着一根草杆靠坐在树阴下休息,见陈卿月屁股着火似的飞奔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吐了草杆从地上爬起来。
车夫问:“公子,我们现在就走吗?”
陈卿月跑得喘不上起来,点了点头,车夫随即掉转马头,陈卿月赶紧道:“不是去西洲,回去,回长船里!”
“回去?可刘大人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城门口等您了。”车夫一愣,出门前不是说送完人就要动身出发的吗?
陈卿月懒得向他说明,“刘大人那边我自会派人解释。你别问了,总之先回去再说!”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陈卿月想见沈笑笑。
非常,非常地想。
第42章
陈卿月第十次掀起车帘一角,探头,问出同样的问题,“我们还有多久到?”
“要等上一阵了。诺,前面好像有人成亲什么的,路上全是人。”车夫指给陈卿月看。
陈卿月从来没有这么嫌弃过訾邑的道路。随便挖的土路倒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官道都修建的这般狭窄,狭窄到连两辆车并行都做不到?他揉了揉眉心,又问:“能绕道走小路吗?”
“绕道?”车夫看着熙熙攘攘,不见首尾的人群,摇了摇头,“就是要绕道也得等这些人过去。”
陈卿月无奈,只好坐回车里,盯着暗沉沉的墙壁发呆。
但也不算是纯发呆。
他在心里默默排练一会见到沈笑笑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