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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笑笑:“……”
不是,这还隔着半步距离,三级台阶呢,就是想碰瓷也得走近点,假戏能不能成真不一定,但演也不能演这么假吧?
那厢赵三还在地上活活泼泼地耍赖皮叫唤打滚,沈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只觉得十分好笑——她究竟修炼了什么她自己都不晓得的神功,她连碰到都没碰到他一下,竟能叫一个比她高比她壮实的中年男人受伤到快要死去了!
几百双好奇的眼睛盯着瞧着,娇莺只觉得羞极愤极,真恨不得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她冲上去扯赵三的胳膊,怒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
“嗷!”
赵三这次是真被拽疼了,真情实意的叫了一声,却仍是赖在地上,无论人怎么拉怎么拽甚至娇莺踢他腿弯都不肯起来。在外面围观的众人中渐渐也有人认出了赵三,窃窃低语起来。
罗幺娘见状,从沈大袖中摸出荷包,胡乱抓了几枚碎银用力砸在赵三手里。昨晚没有睡好,一大早又碰上这种事情,她心里怒极,呵道:“赵三,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当着孩子们的面,人活脸树活皮,大早上的,你也该闹够了吧!”
赵三忙不迭地把那几枚碎银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见是真货,生怕有人抢似的,忙将那几枚碎银藏入怀中。他耍赖得了好处,更不愿意起来了,反而涎着脸想讨得更多好处。
原先人群中还有几个不明就里给赵三说两句公道话的人,这下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哪里是孩子被人拐走了,这分明是打着上门讨人的幌子找人家碰瓷要钱呢。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人群里渐渐起了嘘笑声。
“这老货的脸皮是真厚。”有人说。
“哎,这赵三好像是和老钱他们一起来的啊,你们说,一会老钱会不会也跟着躺下去碰瓷?钱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这般地步,要靠他老子的脸皮乞讨了?”
赵三嘴角抽了抽,却仍是躺在地上不起来。他没脸没皮的,可随他一同前来钱大掌柜和何家夫妻可都有些站不住了,赵三就是个无赖,可他们两家再怎么说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总不能跟他一样没脸没皮的。钱大掌柜脸上终年不消的笑容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勉强维持着过来拉人:“娇莺,原来你是跑朋友家玩了!你这孩子,出去玩也不和你爹爹说一声,你看看你爹爹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误会一场,都是误会,既然人找到了,那大家都散了吧。走吧?回家。”
钱大掌柜说着,背对着围观众人恶狠狠瞪赵三一眼:“人找到了,还不起来!”
眼看钱主动怒,赵三这才不情不愿从地上爬起来,人是起来了,可一双眼睛却还恋恋不舍的黏在罗幺娘手里的钱袋上,好似一头饿狼瞅着一根酱大骨。罗幺娘毫不示弱地冲他啐了一口:“还不快滚!”娇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但到底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好在这里发作,再三向沈家几人道了歉,这才在钱大掌柜的催促中随着赵三离开。
眼看热闹没了,外头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这个时辰,正好三五成群溜达上一旁早点铺子,反正事不关己,新鲜出炉的豆浆油条配上新鲜谈资,又是美好一天的开始。今日不用沈大出马,罗幺娘命沈大收拾残局,自己拎着沈笑笑上楼便是好一通臭骂。沈笑笑一大早起来连东西都没有吃就经历这样一场闹剧,又挨了一顿骂,只觉得火冒三丈,好在她也不是没有出气的对象,回屋拖着两只大口袋,咚咚咚下楼,想都没想就冲去了施阿婆家。
怕被锦儿在门口拦下,沈笑笑这次干脆绕了个道,直接从陈卿月家后院翻墙进去。清晨时分,陈卿月正坐在窗前提笔沉思,忽而被两道重物落地声拉回了思绪。
推开半掩的窗,只见两只足有半人高的大口袋不知被何人摔甩进了院内。难不成是闯空门的藏匿赃物?陈卿月想了想,起身前去查看,就见沈笑笑气势汹汹地翻身跳进了院里。
陈卿月眨了一下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不该出现在他眼前,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梦游般上前两步,忽然伸出手,轻轻抚过沈笑笑的侧脸。而后整个人像是被电劈到了似的,飞快地缩回手。
少年的指尖还带着些初春的寒意,凉丝丝的,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皂香,混合着墨汁的苦涩,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这些年沈笑笑早就习惯了和他打闹,她把他当马骑过,情急之下他抱过她,趴在一张床上打闹过……前些年冬天,两人一起蹲在个破木板子上从山坡上往下滑雪玩,滑到半山腰板子飞了,两人甚至抱做一团脸贴着脸咕噜噜往下滚了一路……一桩一件,哪个不比手指碰一下脸亲密?可沈笑笑这次却被他这孟浪之举吓得后退了半步,直直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