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爹去叫马车了。说是你伯祖母情况不大好，我和你爹爹得即刻出发赶去你堂伯家，”罗幺娘匆匆拢了拢头发，换上外出穿的鞋子，“我已经跟你施阿婆说好了，一会你就上她家吃晚饭。我们晚上不一定能赶回来，你要不干脆就在施阿婆家睡上一晚……”
沈笑笑连忙打断罗幺娘：“娘，何必麻烦人家！顶多一晚而已，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睡就是了。”
施阿婆虽是个好性子的老婆婆，但她家规矩甚多。几时起，几时就寝都有定数。再说了，在人家家里住着，哪里又有自家待着舒坦自在呢？
趁着罗幺娘迟疑的功夫，沈笑笑又道：“以前那边就只有施阿婆和使女两人，现在阿婆的孙儿也在。娘，你想想看，我到人家家里住一晚，到底是有些不合适。”
罗幺娘眉心微拧：“可你一个人在家，还是晚上，我和你爹爹哪放得下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多大了。退一步讲，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看过店。”沈笑笑知道罗幺娘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她摇摇罗幺娘的衣袖，“娘，就再退一步讲，咱们这一片可是靠近衙门的，每天夜里都有巡夜的人来来往往，多少年了，连个小偷小摸的都没有，治安好着呢！”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罗幺娘叹了口气，挣扎许久，最后还是将铺门的钥匙放在了沈笑笑手心里，“一定关好门窗。要是有情况不要逞强，立刻出去喊人来帮忙，对娘和爹来说，没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知道吗？”
“我知道的。”沈笑笑喜笑颜开地接过钥匙。
爹娘不在家，沈笑笑称霸王！和顺估衣铺，今晚就是沈笑笑一个人的天下了！
“我和你爹爹晚上会尽量往回赶的。”
马车已到门口，时不待人，罗幺娘丢下这句话便匆匆出门了。
去施阿婆家吃晚饭，只怕是要和陈卿月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两人白天在学堂里肩并肩坐着，晚上还要在一张桌上吃饭，当真是朝夕相处，一家子一日都不见得有这么长的相处时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沈笑笑在家里蹦哒了两圈，磨叽到天色朦胧才往施阿婆家走。
她原以为得和陈卿月面对面一起吃饭的，却不想等她到施阿婆家时，陈卿月已经先行吃完晚饭，回书房去温书了。
沈笑笑莫名松了口气。
老老实实和施阿婆吃完晚饭，沈笑笑便告辞回去了。
施阿婆叫来锦儿点了灯，又道：“天色这样暗了，哥儿书房里怎么还黑着？你去给哥儿送盏灯去罢。”
锦儿道：“太太，哥儿方才就已经出去了。”
施阿婆有些惊讶：“这个时辰，哥儿出去做什么？”
——
晚云在天边翻腾变幻出瑰丽无比的色彩。
施阿婆家门口有一小片碎石铺地，平日走着到没什么，只是拐杖落下时会有点打滑，沈笑笑低着头走的很小心。一直到了门口，她才发现门口处站着一个人。
“祖母让我送你回去。”陈卿月说。
第14章
沈笑笑许久没和他说过话了。骤然见他，她莫名有些别扭起来，也许是因为心虚。她清了清嗓子：“不用，就这么两步路。”
陈卿月：“嗯，也就这么两步路，所以走吧。”
沈笑笑没有动。
陈卿月也跟着她在原地站住。夕阳西下，长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肌肤投下一片阴影，片刻沉默后，陈卿月突然轻声问道：“是因为我那日又说错话了吗？”
那日？
哪日？
沈笑笑还没有反应过来陈卿月在说什么，就听他又道：“沈笑笑，从那天早上以来，你一直躲着我。”
那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
沈笑笑愣了一下，旋即飞快地辩驳道：“躲着你？谁躲着你了，我吗？我躲你做甚？”
沈笑笑一连三问闪电般甩出去，她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墙脚。几根细细的狗尾巴草自砖石间的缝隙中钻出，沈笑笑歪着头专心用手指搓捻那草上头的穗儿。
“你不理我，不和我说一句话，”陈卿月说，“也不看我。就像现在这样。你宁愿看着路边的野草也不愿看我一眼。”
沈笑笑心道：那还不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事？
但这是女孩间的事情，就是和这笨少爷说了他不明白。搞不好还会坏事儿。
沈笑笑于是胡扯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狗尾巴草好看。你看这草，多绿，长得多好。生在石缝间，多么的顽强不屈坚忍不拔……”
陈卿月依旧盯着沈笑笑看。来来往往过路人都往这扫两眼，沈笑笑胡扯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还不快走。再不走天都要黑了。”沈笑笑没好气说，说完，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