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想来没有比这个更能杀人诛心的了!
沈笑笑在心里摩拳擦掌。
有朝一日,陈大公子拿着算学课本和草纸眼巴巴看着她,非常谦卑地希望聪明绝顶的沈笑笑沈大状元给他讲题答疑解惑,风水轮流转,哼哼哼,那场面,将会是何等快意……
沈笑笑想着想着,忍不住咧嘴嘿嘿笑起来。
她笑了两声,旋即又觉如此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实在不符合未来的沈笑笑大状元的格调,于是连忙收敛了笑意。
可人逢喜事,这份笑意又岂是她所能忍住的?
沈笑笑又忍不住咧嘴笑起来,收敛,再笑,随即再收敛。如此往复,好似痫症发作嘴皮子抽搐了一般。
娇莺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捂着肚子一面拍桌子,一面狂笑不止,她甚至差点笑岔了气:
“大白天的——你怎么就做起白日梦来了?”她抬手往沈笑笑肩上拍了一巴掌,“沈笑笑,你快醒醒罢!”
“娇莺!”沈笑笑嗔道,哪有这样泼人冷水的!早在两人说话间,陈卿月已收拾了书具回去了,沈笑笑把算学课本扔进书袋,“我是说真的,才不是做白日梦呢!之前,之前那是因为我没有认真起来,我一旦认真起来,区区算学又算得了什么?信手拈来耳!”
从今夜开始,她将头悬梁,锥刺股,发奋努力,誓将陈卿月斩于下次的算学考试之下……沈笑笑,说到做到!
沈笑笑捏紧了拳头。
于是傍晚才吃过晚饭,一向散漫又能吃的沈笑笑竟只扒拉了两口饭便起身,在沈大和罗幺娘惊异目光注视下主动上楼温书了。
罗幺娘放下筷子揉了揉眼睛,揉了揉耳朵,又拍又掐自家夫君的胳膊:“夫君,夫君,笑笑刚说了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笑笑刚刚说她要上楼温书。”沈大疼的呲牙,“娘子,你掐疼我了。”
“我知道。”罗幺娘说着,手上掐的更用力了,“还疼吗?”
沈大:“疼……”
罗幺娘依旧没有松手,她望着楼梯的方向,面露担忧之色:“笑笑今个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没见她这样过啊……你说,是不是那日我训斥她说的有些过头了?毕竟笑笑也到这个年纪了……”
——
估衣铺二楼。
沈笑笑端坐桌前,深吸一口气,摸出自己破破烂烂的算学课本。郑重其事地翻开,埋头开始温习功课。
这题目道她会。
嗯,这道题目很简单,连看都不用看。
这道题目她虽然不会,但题目又臭又长,郝夫子定然不会考查!跳过跳过。
……
算学,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哗哗啦啦把算学课本翻了大半,沈笑笑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会解的题目会,不会的依旧不会,这不就是把算学课本走马观花翻了一遍,跟没有温书又有什么分别!
……
果然还是得做个规划才是。
沈笑笑挠了挠头发,叹息一声:“先用笔把不会的地方圈出来好了。”
可是笔呢?
几片捡来的雀鸟羽毛、一大把漂亮且手感极好的小石子小贝壳、拿来练手,给她的小布老虎做帽子的碎布头……沈笑笑的目光扫过乱七八糟,堆满与温书无关之物的书桌。
桌上好乱啊。
……
磨刀不误砍柴工。
要不,还是先把书桌拾掇了再学罢?
半个时辰后。沈笑笑长出一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收拾书桌远比她想象中费工夫,等把书桌收拾利索再坐下,外头暮色已沉。
沈笑笑翻箱倒柜寻了蜡烛出来,磨叽晃悠到桌前,这才埋头解了半道算学题,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悄然自窗缝溜进。那香味像一只手,若有若无,上上下下挑动着沈笑笑的神经。
沈笑笑鼻子不由自主抽动了两下。
是红烧肉的味道。
色泽鲜亮,香而不腻,软烂到入口即化的红烧肉……
吸溜。
好香啊——
想什么呢!沈笑笑摇摇头,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合上窗户,想了想,又拿起帕子围着脸绕了一圈,像蒙面大盗那样蒙住自己的鼻子。解题解题!区区红烧肉,红烧肉而已,怎么可能动摇她沈笑笑成为下一任算学大状元的雄韬伟略——
咕噜噜。
腹中发出响亮且不容忽视的抗议声。
沈笑笑:“……”
噫,太香了。
大半夜的,是谁家这么缺德啊,烧肉就算了,还烧得这么香!
民以食为天,还是下楼拿几块点心先垫一垫肚子,然后再学罢。
半月后。
沈笑笑掐了掐自己圆润不少的小脸,看着依旧画满圈圈的算学课本,陷入了沉思。
自她励志超越陈卿月成为下一任算学“状元”以来这半月里,东邻西舍简直像是要跟她对着干似的,她一坐在桌前预备温习功课,东家烧肉西家卤鹅,以是她点心吃了不少,算学温习却毫无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