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不过是想起一些糟心的事。”话一说完,爱德蒙自己愣了。
神父见状,难得正经地叹了口气:“瞧你这样,估计不是普通的事儿。”他拍了拍养子的肩膀,“我记得在伊夫堡里,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战友。”神父的声音里满是落寞,表情也哀伤起来。
关心与被关心的角色瞬间逆转。
“我们现在依旧是战友。”爱德蒙早就做好让神父“脱身”的准备,但是不能告诉他。
这么一想,他与珍妮也算战友。“您可别又小孩子气。”他故意用诙谐的语气想讨神父的笑,可对方依旧眉头紧锁。
“小孩子气的可不只是我。”神父依旧忧心忡忡。他有预感,随着巴黎的政权交替与希腊独立的战局变化,爱德蒙的仇人很快会在巴黎齐聚一堂,那时的神父就很难去阻止养子的复仇之火,“只希望你别为一时的孩子气把一切搭上。”他几乎是哀求道。
爱德蒙听出神父的言外之意,所以他沉默了,更不敢与神父对视。
“我知道。”他最后仍憋出令神父失望的话,“幸好我是孩子气,而不是真的孩子。”
事已至此,神父也无话可说:“帮我带瓶波尔多的葡萄酒吧!”他突然间转移话题,“珍妮在《魅力巴黎》上的投稿大获成功,我想请珍妮过来庆祝一番。”
“什么时候?”
“明日中午。”
“那我尽量赶回来参加。”
“我一直在祈祷珍妮如愿以偿。”神父在爱德蒙打开门时突然说道。
“那您会为我祈祷吗?”
“我会为你的灵魂祈祷。”
有史以来第一次,爱德蒙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现在,他可以心无旁贷地复仇了。
…………
“你找谁?”神父迎来个意外的客人。
门口的“淑女”金发耀眼,风姿卓越,碧绿色的眼睛随意一瞟,流露出些焦急之色。
神父觉得这人瞧着有点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在意大利剧院助演的小“姑娘”吗?剧院的老板曾得意洋洋的说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到这位金疙瘩。舞台上的尼尔顶着掉渣的浓妆仍美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卸去沉重铅华,瞧着能做维纳斯的模特。
“我是尼尔,意大利剧院……”情急之下的法里内利咬了舌头,说话也因此变得含糊不清“我是指……嘶……戈布兰区……嘶……的……意大利剧院……嘶!”
“要不您先进来处理下舌尖的伤口?”神父好奇尼尔为何强调她是戈布兰区的意大利剧院助演,但是想到在平民区演即兴喜剧的无一没有登上高阶的舞台夙愿,所以会提起位于塞纳右岸的意大利歌剧院也无可厚非,“你是来找珍妮的?”
法里内利刚借洗漱间处理好被咬的舌头,转身听到神父问他是不是为珍妮而来,情急之下差点再次咬到舌头。
“要不你先喝口茶冷静一下。”神父害怕对方的歌唱事业止步于今日,借着下楼烧水的功夫让法里内利平复心情。
“我应该是第一次踏足于此。”法里内利在神父前十分拘谨,也不像在珍妮前嘴巴比脑子快,“您是如何猜出我为珍妮而来……”话到后头,法里内利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亲爱的尼尔小姐。”神父忍着笑意回道,“您的法语如此流利,想必在忏悔上不必强求神父是个意大利人。”
“是的,是这样没错。”法里内利羞得想在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好吧!在与珍妮堪称失败的初见面后,他又给珍妮的老师留下一个愚蠢的印象,“我来给珍妮送一封信,还有我的赔罪礼。”
神父见法里内利穿得像个普通姑娘,以为他的赔罪礼也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小玩意:“能问下你为何要向珍妮赔罪?”很难想象珍妮那样的好姑娘会与人结仇。不过看对方这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说是结仇也太夸张了,估计就是小姑娘间闹闹脾气,“很抱歉,珍妮不住在这儿,你恐怕得改日来。”
“您知道珍妮住哪儿?”法里内利心下一喜,小心翼翼地看向神父,结果对方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别想了,未经珍妮允许,神父是不会把珍妮的住址告诉别人。当然,作为一个体面人,同时也为绅士丰富,神父没有明着拒绝法里内利,而是说可以安排他们见面。
“比起问我,也许你亲自问珍妮来的更为合适。”
法里内利闻言立刻雀跃起来:“她什么时候回来这儿?”
“明天。”神父记得珍妮今天去《魅力巴黎》的杂志社了,而爱德蒙又一早开了货车离开。在没有人担路费的情况下,珍妮来公寓的频率有所降低,“但这事儿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