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回拿着帕子的手,轻声问她:“饿不饿?”
琉璃点点头:“一整日没正经吃东西,这会儿饿的有些站不起来。”
在相府养的身子有些娇了,若是在从前,饿个三两日都不成问题。
蒋落笑了笑,不知怎的,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脸:“那你等着,去给你找些吃食。”
他说找些吃食,琉璃以为是采些野果子。谁知他腰间竟挂着两只兔子回来,把两只兔子扔到地上,快速的生了火。
琉璃靠着一棵树坐着,看他快速的清理了兔子架在火上烤。
忍不住问他:“昨日那些人呢?”
“昨夜里撤了。”
“那你为何不走?”
“我把你安顿好再走。”蒋落给兔子撒了盐巴,而后看着琉璃:“要与我一起走吗?”
他真心想带琉璃走,蒋家的人功夫好。
若是非要带走一个琉璃,未尝不可能。
琉璃坚定的摇摇头:“我不走。”
她心中明白,林戚费了那么大功夫把她从姑苏城带到长安城,怎会轻易放了她?若是她随蒋落走了,他定会穷追不舍,那样,蒋落就逃不了了。
“你不必担心,你不会成为我的负担。”
琉璃仍旧摇摇头:“我不能走,我还有事。”
“?”蒋落不知琉璃还有何事,她被林戚的人整日看着,没有片刻自由。
琉璃笑了笑,不再作声。
蒋落将烤好的兔子腿掰给她,看她吃的干干净净,又扔给她另一只。这才发觉这女子食量不小,竟是自己用了三条兔子腿,一点不含糊。
“打小挨饿受冻,碰到吃食,总是忍不住多吃点,怕后头再挨饿。”琉璃有些羞赧,何况在相府,每日被人盯着要吃那么多东西,久而久之食量便大了。
蒋落笑出了声:“能吃好,能吃是福。”
他中意琉璃从不惺惺作态,是怎样的女子就是怎样的女子。
二人用好了饭,蒋落带着琉璃去溪边喝水,一张娇嫩的脸映到小溪里,琉璃差点认不出自己。
她好些日子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打心里厌恶相府厌恶自己,却不得不说,相府令她脱胎换骨了。
蒋落看的有些痴了。行军打仗之人,看到中意的女子问一句中意我吗?
中意便可带到营帐里。但蒋落不行,蒋落看不起那样的做派,蒋家人不兴那个。脸红的移开眼,去看溪里游着的鱼。
“适才去打猎,蒋恒说林狗果然追来了。他的人厉害,昨夜里没杀进山里,也是稀奇。我……入了夜就要走了。”
蒋落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说给琉璃听:“你不与我走,但我不能就这么扔下你不管。待他们近了,咱们……唱一出苦肉计吧?你回去能好过些。”
“好。”他想的这样周到,如何不好?在溪边抱着膝头沉思,蒋落不忍打扰她,坐在她身边百无聊赖的向水面扔着石子,石子在水面跳了十几次激起一小串水花才沉入水底。
二人消磨片刻,蒋落站起身朝琉璃伸出手:“走罢!”
琉璃将手递到他掌心,蒋落的手掌与林戚的不同,林戚的手时常冰凉,而蒋落则温暖异常。琉璃有些贪恋这种暖,用力的回握了他。
山间的微风令人沉醉。
他们并未说什么话,却好似说了好多话。
蒋落拾起很多野花,编了一个极美的花环扣在琉璃头上,看琉璃如此美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里的花都与江南生的不一样,这里的花大朵大朵,江南的花,喏……”
琉璃的食指与中指比了一个小圆:“这样小一朵。”
她这句喏,是真正的吴侬软语。
到长安城这么久,都没有说过的乡音,在蒋落面前自然而然便讲了出来。那语调好似含了一口蜜。
“这些年一直呆在漠北。漠北风沙大,看不到什么花。一般就早春之时,狠刮一阵风,猛下一阵雨,大漠里才能看到隐约几朵花。”
“那你……倒是生的白面书生一样。”琉璃看着蒋落白净的脸笑出了声。
蒋落顿了顿,而后抓住琉璃的手放到自己的脸庞,轻声叮嘱她:“你别怕。”
而后带着她的手指,用力在自己的下巴处蹭了蹭,琉璃的手下脱了一小块膜,膜下,是一处黝黑的皮肤。她震惊的看着蒋落。
蒋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着琉璃到了溪边,用力洗了一整张脸。
琉璃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站在面前,正咧着嘴朝她笑。满口白牙在日头下闪着光,晃的琉璃心头一颤。
她不自在的别过脸去,江南出才子,才子都是蒋落画着的那副面皮,琉璃不觉突兀。
而今一个铁打一般的汉子站在自己面前,琉璃竟没出息的有些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