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银翘知道,或许是自己之前表现得太过隐忍,现在才引起了裴彧的探究欲。他的表现,好像看到一只狍子忽然会说人话一样。
许银翘对裴彧是无害的,他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拨开她的内心。
取出藏在里面的心事。
许银翘庆幸自己在裴彧来之前,就已经把荷包绞碎,毁尸灭迹。如若他知道她曾对他有过心意,或许会耻笑于她罢。
她的手指将锦被揉了又揉,原本光滑的锦缎被她搓得皱巴巴的。
许银翘回话道:“侍奉殿下,就好像侍奉一只老虎,每天行走在老虎身边的人,是不怕死的。”
裴彧眉毛一挑。
“我就这么可怕?”他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许银翘这种比喻。
许银翘觉得裴彧是个疯子。
正常人,谁会因为别人的惧怕,而沾沾自喜。
况且夫妻之间,本是应该鹣鲽情深,举案齐眉的关系,如何又能用恐惧来约束?
她努力稳定下声音:“殿下久经沙场,威严……”
裴彧打断了她:“你莫说空话,你没见过我在战场上的样子,如何能够得知我有无威严?”
许银翘暗自翻了个白眼。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好话不想听,偏爱听那种“伴君如伴虎”的话。
她于是变得牙尖嘴利起来:“所以殿下为何在得知‘怀孕’消息后,如此否认?”
“……好像,我真的不能怀孕一样。”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
裴彧说着,手按到了许银翘心口。
他的手并不老实,忽轻忽重地揉捻着。这种事情,对于早就行过夫妻情事的许银翘和裴彧来说,并不陌生。
但许银翘不愿将这种基于原始的冲动纳入二人的谈话。每次谈到重要的事情,只要裴彧动作稍有暗示,她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软下来。
然后浮沉在轻浮的快乐之中,什么事情都跑在脑后。
许银翘这次不愿意这样了。
集中精力在话题之上,对她来说更重要。
于是许银翘微微侧身。裴彧的手摸了个空,他的掌在空中停留了一秒,只来得及抓住一团空气。
裴彧的拳头锤在了自己腿上。
许银翘不愿意,这很罕见。
“那你说说,你心里面,在想什么呢?”
裴彧的声音变得循循善诱起来。若是烛光还亮着,许银翘一定会被他的容颜,加上这种轻柔的、带着钩子的声音蛊惑。
黑暗阻断了她的视线,使她能够更清醒地思考。
于是许银翘道:“我在想,在我骗殿下之前,殿下您有没有骗过我?”
“如若你说我有事情瞒着你,我确实有。”
许银翘忽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裴彧这么快就承认了。
“至于骗你……在你身上,我有什么好骗的?”
裴彧话很不中听,但意外透露了一股真诚的意味。许银翘险些就要被他绕进去。
原来偷偷给她下避子汤,不是骗她,而是瞒着她。裴彧玩了个文字游戏,很轻松就把自己摘了出去,只剩下许银翘背着一个骗子的名号,在裴彧面前低下一头。
二人之间进行着一场无形的拉锯战,胜利的标志逐渐向裴彧那边倾斜。
许银翘却忽然想到了进攻的方法:“那么殿下,我们真的要个孩子吧。”
她抛出诱饵,仔细等待裴彧的反应。
“你知道了。”裴彧很快地回答她,是个肯定句。
许银翘装傻:“我知道了什么?殿下在同我打什么哑谜?”
说着,她便装作主动的样子,解开裴彧的纨绔。
许银翘很熟悉裴彧的身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
男人的喘息果然立刻粗重起来。裴彧绷紧了身子,似乎忍耐得很难受。他的身形几乎要把许银翘笼罩其中:“许银翘,停下。”
许银翘却没有听裴彧的话,她仿佛忽然找到了战胜角力的方法。谁先忍不住,谁先承认两人之间的话题,谁就先败下阵来。
裴彧的手在一片黢黑中,精准无误地抓住了许银翘的手。
他难得如此呼吸紊乱,五指如钢铁般,几乎要讲许银翘的手捏碎。
总算裴彧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只是用了一下力,就立刻撒开手,好像扔开一盏滚烫的茶杯。
许银翘心中遗憾。
按照她对裴彧的了解,还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她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了呢。
二人重新恢复到僵持的局面。
许银翘闭上嘴。她在等裴彧先败下阵来。
许银翘听到对面男人大口喘气,不知道是在平复心情,还是平复身体的情//潮。她终于听到了裴彧冷静下来的声音:“你知道了,所以来试探我。许银翘,别装了,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恨我,因为这个,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