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是许银翘,是个小婢女。名字似乎是叫白芷什么的。
裴彧的脸已经冷到了极点,绿药跟了进来, 恰好看到白芷的面孔。白芷穿着许银翘的衣服,被摆成了一个平日里斜倚榻上的姿势, 背对着门, 所以, 绿药白天看到白芷的背影, 便以为许银翘还在室内,根本没有多想。
“你说皇妃在室内一个人静静。”裴彧极富威压的目光逼视过来, “现在呢?她人呢?”
绿药双腿颤抖,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彧没有期待绿药能说出什么, 他的心思并不在如何惩罚失职的奴婢上,而是在思索:许银翘, 究竟去了哪里?
他环顾室内, 没有找到什么明显的线索。
许银翘的内室, 被整理得极为整洁。裴彧以前喜欢这份井井有条的整洁,现在却讨厌起来。他此时失了线索,一时间,竟没有解决的办法。
“许银翘……”他口中喃喃念叨她的名字。
你给我等着。
裴彧正在室内如无头苍蝇般地寻找, 门口却传来绿药的惊呼声。
“皇妃,您回来了!”
裴彧循声抬起眼往外看。
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正好端端站在门口。
许银翘甚至冲她笑了一下。
裴彧鹰隼般的眼睛,在许银翘身上上下打量。衣服,很整洁,也很新,不像是外出过的样子。头发,也作起妇人打扮,在脑后盘起,一丝不苟。耳环……
耳环上的琳琅,左边比右边,缺了一只。
在许银翘反应过来之前,裴彧的手捏上了她的耳垂。
许银翘的耳垂生得很漂亮,圆润小巧,莹白似珍珠。裴彧的手指压上去,几乎覆盖了一整个耳垂。
许银翘看着他,面上还是平静,身子却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
“银翘。”裴彧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蛊惑,“又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许银翘和韩因分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心知,就算自己布置了两层挡箭牌,但终究不能出门太久,否则极有可能被发现。许银翘几乎是一路疾奔,紧赶慢赶,才混在采购的奴婢中,进入了四皇子府。
她悄悄溜到库房,换了一身和今晨相似的衣服,刚走出几步,就看到马夫牵着一匹昂首挺胸的健马走了过去。
那马儿高大魁梧,用鼻子看人,和裴彧像了个十成十。
许银翘心道一声,坏了。她手上利索地将自己的衣角掖好,把因为奔跑而散开的头发重新扎起,直到自己觉得看不出破绽,脚步也走到了小院门口。
许银翘以为,裴彧发现自己李代桃僵的事情,会如以前一般,大发雷霆。
至少,也会对她威逼利诱,加以恫吓,让她熄了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玩小把戏的心思。
谁知,裴彧看到她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捏上自己的耳珠。
这种颇富调情意味的举动,弄得许银翘有些迷茫。她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裴彧是否要惩罚他。
裴彧看着许银翘,心里的烦躁慢慢平息了下来,他甚至有闲心拍拍她的脸颊,道:“走罢,里面说。”
许银翘跟着裴彧,跨过被劈成两爿的大门。两爿木头倾倒在地,原先连接的地方光滑如镜,没有一根木刺,好像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劈开一般。
许银翘看到这番景象,心中暗暗纳罕,不由得有些紧张。
进入内室,许银翘便看到躺在一旁的白芷。许银翘看到白芷身上没换下来的,自己的外袍。她怕裴彧开口问询,自己主动解释道:“我今日为白芷消了淤血,怕她身体弱,就用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了。”
裴彧点点头。
他信得这么轻易,许银翘就更奇怪了。
她的解释里面并不是没有漏洞,裴彧如何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许银翘还准备了一大堆找补的话,一句都没用上。
裴彧坐到了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上来。”
许银翘乖乖坐上去,一双眼睛滚圆了看着裴彧,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裴彧手一动,床帐拉下。许银翘眼前立刻昏暗起来。
裴彧的身子很高大,就算盘着腿坐着,也占据了账内的一大部分空间。许银翘生来就对这种体型格外巨大的生物感到恐惧,她缩了缩,拿起一片被角,盖到自己的膝盖上。
像是拿了一片叶子,遮挡狂风暴雨似的小老鼠。
裴彧不知道许银翘内心活动,只觉得面前的女人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像哭,一会像笑。
“你既不喜欢我被我逼迫,今日,我便与你坐下开诚布公谈一谈。”裴彧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又有什么想知道的。”
许银翘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