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哥哥,呀,你流鼻血了。”
兰姝连忙拾起帕子给他堵住两只鼻孔,她也不知,为何她不过是亲了他一下,他就呆呆地愣在原地,继而鲜血直流,红艳艳的,可她昨晚不也亲了他吗?
…………
“小姐,南夷那边来了信,说是陈姨娘生了个儿子。还有,还有,”
南夷便是冯侍郎一家被贬的小地方,穷陬僻壤,箪瓢屡空,与京城相隔甚远,固然也是远远不及京城的繁华。
冯知薇放下木筷,眼神定定地朝她看去,采荷面露难色,纠结了几息才开口,“夫人她,夫人她和老爷和离了。”
“怎么会?”冯知薇闻言,当即目露疑惑,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没听错?我娘她当真,与父亲和离了?”坐在木椅上的妇人声音很轻,尤其是当她表露最后几个字时。
“千真万确,小姐。奴婢是听之前伺候夫人身边的钱嬷嬷说的,她儿子是个马夫,夫人心善,去南夷的时候给他们分发了卖身契。恰好她儿子上个月运货去了趟南夷,本想去上门拜访一二,结果得知夫人已经不在冯家了。原来陈姨娘上个月小产,那孩子只有七个月,不过是个命大的,竟活了下来。只是老太太却说是因为夫人抠门,不拿些体己出来给陈姨娘补身子,老爷便打了夫人好几次。夫人一时气恼,便提出了和离。可老爷最好面子,如何会同意?两人僵持不下,过了几天老太太要夫人净身出户,夫人这才得了和离书。”
冯知薇并不是个沉闷性子,只是她这会用膳用到一半,听了丫鬟的话后,却怎么也食不下咽,她沉默半晌,淡淡道了句,“撤了吧,我回屋里躺会。”
采荷也是看她小姐兴致缺缺,刚刚才没有将话说完,这会听了冯知薇的吩咐却杵在原地,似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吗?”冯知薇终究是位孕妇,国公府虽然在斋戒,不过小徐管家送来的吃食到底还是有些荤腥,只是她却用的不多。徐青章并未听从秦氏的话,一次也没来瞧过她,外头的丫鬟说话又难听刺耳,故而她终日闷在屋子里,脸色瞧着有些蜡黄。
“小姐,夫人还说,若是您想离了世子爷,夫人……”
“不用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2]她自小便被教育,如何成为一个好的当家主母。琴棋书画她虽谈不上精通,可也绝非草包。账簿,算盘,管家,她无一不在行。
但她爱上了旁人的未婚夫,她争取过的,家里使人请了冰人来说亲,可他却一心只有旁的女郎。故而她甘心情愿由一顶小轿入了徐府,成为他的妾室。她虽不得宠,可他与自己却有一个孩子,她已然知足。
方才采荷她的话不中听,她对当下的日子很满意,她并不想要像她母亲那样与人和离。和离,脱离夫家对她而言是匪夷所思的,她无法与她娘亲共情。但既然她娘离开了冯家,那陈姨娘她是不是……如此想着,榻上的妇人沐着阳光,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即使国公府的当家人并不在府上,但下人还是如以往那般按部就班地做好分内之事,唯一稍有微动的便是二房的祝姨娘。
那日她得知祝枝雨被掳走,她一个当娘的无疑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即使日常生活中她时常打骂这泼猴,可她就一个女儿,如何会不心疼她?她月份小,这大半个月来日日吃些残羹冷炙,固然是没什么营养,待祝枝雨浑身狼狈地回来,她更是怒火攻心,捂着春台竟晕倒了过去。
送祝枝雨回来的是成居寒的副手林群,他一个而立之年的大老爷们,如何懂得妇人之间的弯弯绕绕?见她晕了,他也是好心,当即使人去唤了大夫过来。好巧不巧那大夫也是个实诚的,当着众人的面说孕妇应当用些荤腥才是,不可为了身材的纤细而节食。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肖氏耳中,她黑着脸狠狠罚了厨房那些刁奴,一查才知又是那个不争气的闺女捣乱,她近日真是里子面子都被她丢尽了。日进斗金的徐国公府,家里有孕的小妾却饿到晕倒,传出去都要遭人耻笑。
祝家母女却也是因祸得福,日日能用些热菜热饭了,虽不是大鱼大肉,但也是正经姨娘的分例。只是祝寡妇到底心疼女儿,她宁愿少吃些少用些都好,也不想女儿出这遭祸事。
“雨儿,你,你回来可曾喝过避子药?”
这日祝寡妇将祝枝雨唤来房中,还屏退了屋里的两个丫鬟。春风和春雨也是林氏派来的,美曰其名伺候她,实则那两个丫鬟整日里游手好闲,时不时还吐一地瓜子壳,刺她们娘俩几句。祝枝雨对她俩怨念颇深,无奈她娘总是叫她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