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人安慰她,又借机提起那事,蒋嫔现在着急上火,怕是忘了要处置祸事,那法子是她提出来的,查起来她未曾插手,也查不到她头上去,只是她现在依附蒋嫔,蒋嫔若倒了,她的日子又怎能好过?
听林贵人这么一说,蒋嫔这才想起昨日的事来,吃茶看景的兴致刹然而止,
“余选侍身边的宫女我已着人看守住她的家里人,她不敢供出旁人来,这事儿反正是她身边的人干的,谅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何况我已经让父亲给她家里兄弟谋个差事,也算仁至义尽了。”蒋嫔说道,眼里没有半分后悔,只有未得手的愤怒。
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出手也不迟。
林贵人听完,心中不寒而栗,原想蒋嫔人傻话多,心计幼稚,没成想手段如此狠辣,那余选侍又何尝不是下一个她?思及此,心中又打起了别的算盘。
天有不测风云,夜半起风,不多时乌黑的天穹看不见月亮的半分影子,起初是细密的毛毛雨,接着雨势渐大,大雨如瀑流般倾泻而下,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夜,直至清晨方才止歇,
各宫的妃嫔们都抱怨这雨来得又急又凶,外面的地上都是潮湿积水,便也没了心思出门,只窝在宫里绣花点茶,负责洒扫的宫女太监则对这雨感激不尽,不用一大早就干擦拭地面的脏活,只用等阳光自然晒干便像刚擦洗过一般。
因着大家都不愿出门,各宫殿宇前宽大的长街上显得格外冷清寂寥,不时有几个路过的宫人走在湿漉漉的石灰地面上,脸上俱是烦闷的表情。
都说春风能化作细雨,这一场春雨过后,气候逐渐转暖,昭阳宫内的海棠花尽数绽放,玫红的花瓣裹挟着嫩黄的花蕊,晨露也带着芳香,充盈着整个宫室。
入了春日,便要换下冬日厚实臃肿的冬衣,兰婳穿上一件翠绿烟纱散花裙,上罩柳青暗花滚边褙子,半卷秀发斜披在胸前,余下的便用一根素银钗子挽起,懒散地斜靠在摇椅上,迎面嗅着花香,沐浴着阳光,气定神闲地翻开书册一页。
“夜里倒也罢了,这大白天的,主子坐着也没个样子,没得让人看见了笑话,”徐嬷嬷放下廊前的竹箪,挡住半边光线,
“都大半个月了,我这宫里就和死了人一样,别说让人看见了,就连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不愿意多待,嬷嬷放心吧,不会有人来了。”她一目十行,快速地掠过纸上的字,随后翻开下一页继续看着。
自打那《四方游记》看完后,半夏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本《八方杂谈》,将民间传闻故事的,其中不乏好些有趣的玩意儿,这书分三册,这是第二册,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便要再让半夏去寻人拿第三册了。
虽说这禁足的日子确实舒坦,自打那夜皇帝不请自来后,便再无人来过,可也无聊得很,只能看些闲书来打发时间。
兰婳心无旁骛专心研读杂书时,昭阳宫外可发生了不少事。
先说后宫,孟美人入宫后还未曾得到召幸,就这么过了十来天,皇帝就像把人忘了一般,丝毫不记得永和宫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为此孟美人派人往乾清宫送了好多次汤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花朝节后的第三日,皇帝让掌事太监姜成济亲自给毓秀宫送去一匣子首饰,其中有一枚九转累丝嵌珠钗,上头镶了一颗巨大的东珠,蒋嫔当即笑得直不见眼,但凡出门便要簪上那发簪以示恩宠,逢人便说,闹得阖宫皆知,
最后让太后训斥了一通小家子气作派方才取下,只是蒋嫔心中对皇帝先头冷落的怨气一扫而光,在宫里盼星星盼月亮,只盼哪一天能来毓秀宫坐坐。
再说前朝,钦天监副使宋志扬与人结党怀欺,煽惑众听,被革职下狱,至今还在锦衣卫的昭狱里面。
消息传到宋选侍耳中,便直接冲去乾清宫要见皇帝,李忠好说歹说没劝动,最后是叫来三个小太监将人架回宫中,
可刚将人送回去,下一秒人又跑去毓秀宫,见了蒋嫔便哭天抹泪,声泪俱下地央求蒋嫔,闹腾了好一阵,蒋嫔唯恐她胡言乱语,赶紧将人带进内室,不知说了什么,过了半晌,宋选侍走了出来,走时那张脸尽是惨然的白。
是日,天朗气清,碧空万里,皇城内金光四散,是难得出了阳光却惠风和畅的天气,蒋嫔带着林贵人在御湖旁的石板小路上散步,身后洋洋洒洒跟着十几个宫女太监,阵仗排场已不是嫔位可及的。
蒋嫔近日来春风得意,那高兴都摆在脸上了,先不说别的,就是光乾清宫她都进去过两次伺候笔墨,还有那内务府时节送来的时兴玩意儿都先送来毓秀宫,便是长信宫韩氏也只能排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