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熠耐心已是到了极限,一口一个弟弟,他焉能不知道贤王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天家兄弟那也是先君臣后兄弟,
太后真是越发聒噪了。
“贤王是母后一手带大的,此事母后自己定夺便是,”
“当真?那母后可就直说了,这人选其实早就选好了,这不是念着陛下与琛儿是亲兄弟,陛下也掌掌眼,周国公家的孙女相貌品行那是一等一的,哀家早就看过了,与琛儿甚是般配,不日不如撞日,趁着母后在这儿,不如你今日便下旨赐婚?”
倏地殿内一片死寂,李忠在一旁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国公府的小姐,那是何等的尊贵?单说这周国公府的人他不姓周,而是姓许,这周字封号与大周国号相同,是太祖打江山时给许氏的一份荣耀,累世勋贵,就连陛下刚登基时,多少世家大族的女子抢着要进宫,偏周国公府不同,许氏家规,女子不为妾。
当然以周国公府的地位便是皇后也做得,可如今的国公爷疼爱小辈,那公府小姐早有婚约,不愿入宫。
连皇后之位都不要的人,又怎会稀罕区区王妃之位呢,何况近年来贤王殿下声名在外,就算那小姐愿意,只怕老国公爷也不愿意。
“母后所想,可问过周国公府的意见了?”
“这……还未来得及问,不过你是皇帝,只要你下旨,那周国公府岂有抗旨的道理,自是欢天喜地送孙女出嫁,王妃之位也不算委屈了谁。”
段熠倏而凝视着面前的女人,一身的绫罗绸缎、金簪玉环,可掩盖不了心中的贪欲。
“是谁的意思?是母后?还是贤王?”
“这干你弟弟什么事?他是个只知道玩乐的,自然是我的意思,不过此事还需得你帮忙,由你亲自下旨,那才有排面不是?”
“你若是不管,那便是忤逆不孝。”
李太后刚说完自觉这话似乎有些过分,可话既已经说出口便无收回的可能,她收回视线,大有他不管便不罢休的意味。
事已至此,段熠已无言以对,满目失望,满目疮痍,满心悲悯。
又是贤王,又是为了自己所谓的亲弟弟,他的母亲再一次选择出卖他,她分明知道像周国公这样的开国重臣意味着什么,他若真顺着她的意下旨赐婚,以皇权欺人,等待他的是老臣寒心,皇权不稳。
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让他如此失望呢?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是非多错他已无心议论,身为人子,他会保证她的荣华富贵,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娶妻,与朕何干?此事莫要再提!”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慈宁宫。
段熠冷脸踏进昭阳宫的门时,段沁刚走没多久,兰婳这边刚准备坐下,就听见茯苓急冲冲来报,说陛下来了,她羞愧地小脸一红,回想起自己当日无厘头将人挠破相了,便不敢见人。
正要爬到床上装作熟睡的样子,岂料人已经先她一步进了屋。
段熠见她抓着锦被,畏畏缩缩朝这边看时,眉头皱起,神色还带着刚才未散的怒气。
她又要作甚?
兰婳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那脖颈露出的地方隐约还能看见伤痕,她更无言以对了,拖了绣鞋子,就这般直直站在脚塌上,
段熠的脸色一沉,这个季节不穿鞋站在那,也不怕着凉,他下意识走近。
却未曾想此刻的他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靠近的模样有多吓人,许是过于紧张,兰婳小腹突然刺痛一下,她秀眉轻蹩,段熠当即慌了神,
“怎么了?可有不舒服?”他忙将人扶着坐下,神色担忧,下一秒就要命人去唤太医却被人堵住话。
“陛下别生气了好不好?”
兰婳顺势埋首靠在他的肩上,双手环抱着男人的胸膛,语气娇柔,似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听得他心底一软,方才的不虞瞬间就抛之脑后。
“先别说别的,朕问你身子如何?”他继续问道。
“无妨,就只一下有些不舒服,还不是陛下突然进来吓到我了。”
他的脸色稍有舒缓,怀中之人枕在他肩上,发丝若有似无的勾着他那处伤痕,让他有了想要惩罚的冲动,念及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只得压抑住。
“好了,朕怎会生你的气呢?你好好养着身子便是。”
兰婳闻言,满眼不可置信,是她听错了?这般轻言细语的声音真是段熠能发出来的?
她现下之真相信他气消了,“那为何陛下方才进来时冷着脸不说话,看上去特别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