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明白了,这菜跟萝卜一样,吃的是根,她松了口气。
元旦期待地看着她,说:“恶实的根,甜甜的!”
周一放下篮子,走到最近的一株恶实旁边,对元旦说:“我拔拔看。”
双手抓住茎秆,提着植株往上,啵的一声,茎秆断了,剩下小半截连着土里的根,纹丝不动。
再看根部,跟裸露在外的萝卜完全不一样,密密实实地生在土里,好像在说,随便你拔,拔出来算你有本事。
周一自认没这个本事,只好对元旦说:“空手不好拔,等我们吃过午饭,拿上锄头来挖。”
元旦使劲儿点头:“好!”
带着元旦往回走,走到后门的时候,就听到院内传来交谈的声音,推开门走进去,清虚子道长站在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二鬼站在院子里,正在说着什么,听到声音,一人二鬼都转头看了过来。
“师父!”
元旦跑到了清虚子身边,清虚子抬手摸摸她的头,看向周一,笑道:“道友,观中来了客人。”
周一点头:“是。”
她提着篮子关上后门,走到院中,看看二鬼,又看向清虚子,笑道:“看来道友已经跟二位客人说上话了。”
清虚子点头,“一觉睡醒,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两位客人在后院门口徘徊,略微交谈了几句。”
韩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还怕吓到了道长,没想到道长面色如常。”
把篮子放在石桌上,周一走到清虚子身边,扶着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清虚子对韩林和熊明聪笑笑:“两位生前是人,死后亦是人,何惧之有?”
还对二人指了指身前的位置,说:“二位,请坐。”
二鬼互相看看,略有些拘谨地走到清虚子对面,韩林坐下,整个鬼直接穿过了石凳,他尴尬地站起来,说:“我们还是站着吧。”
周一在一边把桌子上装菜的竹篮拿开,进厨房看了看锅里,饭还没焖熟,拿出一根柴,把火拨小些,又拿了五个碗,抱着一陶罐温水到院子里,倒了五碗水,其中两碗放在了两个书生鬼的方向。
熊明聪小声说:“道长,我们喝不了水的。”
周一笑笑,说:“嘴上喝不到,但心里能喝到就行。”
韩林跟熊明聪都是一愣,二鬼对周一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熊明聪说:“多谢道长。”
清虚子也看向周一,目光深深,说:“贫道也要多谢道友,若不是道友,我见不到这二位客人。”
他端起水碗,对周一说:“以水代酒,敬道友。”
周一端起水碗,“我也感谢道长收留。”
两人喝水,元旦坐在清虚子另一边,学着他们的样子,端起水碗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才喝了两口就给呛着了,清虚子给她拍背,说:“慢点慢点。”
待到元旦止住了咳嗽,清虚子看向了二鬼,问:“贫道心中有些困惑,想请二位解惑。”
韩林:“道长请说。”
清虚子抿了抿唇,这还是认识以来,周一第一次在清虚子的脸上看到这样犹豫的神色,不过也只犹豫了几息,他看向二鬼,问:“不知二位离世多久了?”
韩林正要回答,嘴巴张开才发现自己竟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死了多久了。
他看向了站在身边的熊明聪,熊明聪也是一脸茫然,说:“我只记得我们考上秀才那年是大南三十一年。”
韩林:“那如今是多少年了?”
清虚子的声音响起:“今年是大南三十五年了。”
两个书生鬼都愣住了,熊明聪呢喃:“大南三十五年,过去四年了,可这四年中发生了什么,我竟丝毫不知。”
韩林露出一个苦笑:“慧生,说不得我们就死了这么久了。”
他对清虚子道:“道长,实在是抱歉,我们记不得自己是如何死的,也不清楚我们死去多久了,许是四年,又许是三年两年一年,我们记不起来了。”
清虚子叹道:“抱歉。”
面对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林倒是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问清虚子:“道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清虚子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问:“不知二位可曾见过其他离世之人,可知道离世之人会去什么地方?这世上当真有轮回吗?”
韩林跟熊明聪对视一眼,二鬼齐齐叹气,韩林对清虚子说:“道长,实不相瞒,你的这些问题,我们也不知道答案。”
“自我知道自己成了鬼之后,遇到的离世之人只有慧生,也不知道我们应该去什么地方。”
他顿了顿,说:“我是觉得……许是有些人死后……并不会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