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要挨打?
为什么我要躲起来?
凭什么!
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力量。
她从门后冲了出去,抓起旁边的小木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男人的背上!
“不准你打我妈!”
女孩的嘶吼尖锐又稚嫩。
男人被打得一个趔趄,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那张被酒精和愤怒扭曲的脸,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狰狞。
“小兔崽子……你敢打我?!”
他丢下已经站不起来的女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我今天连你一块儿打死!”
那只蒲扇般的大手,夹杂着酒气和恶风,朝着她的脸狠狠扇来!
躲不开!
小小的叶佳没有闭眼,她死死地瞪着那张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是再高一点,再壮一点,我就能把他打倒,就能保护妈妈了……
黑暗中,一点刺目的光亮起。
紧接着,金碧辉煌的穹顶、水晶吊灯、和一张三角钢琴,从光芒中重新拼凑成型。
唐乐言发现自己站在大厅中央,聚光灯打在她和那架价值不菲的钢琴上。
台下,她的父母正陪着几位重要的客人,他们的笑容标准,却毫无温度。
“乐言,好好弹。”母亲的声音从台下传来,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让唐家丢脸。”
她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冰凉。
她知道,这不是演奏,是展示。
她是一个被精心打造的、名为“天才女儿”的昂贵商品。
第52章 最深的恐惧
琴声响起,每一个音符都精准无误,但她弹错了一个音。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瑕疵。
琴声戛然而止。
所有宾客的交谈声都停了。
父亲的眉头瞬间皱起,那是一种审视残次品的眼神。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唐乐言如坠冰窟,“唐家的女儿,不允许有任何瑕疵。”
瑕疵?
她的一切努力,她熬过的无数个日夜,就因为一个音,变成了瑕疵品。
她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既然追求的完美永远没有尽头,那不如一开始就躺平摆烂。
当个废物,总比当个没有灵魂的、会弹琴的娃娃要好吧。
刺耳的错音撕裂了金碧辉煌的大厅,世界的碎片旋转着剥落,重组成一个安静的门廊。
许悠悠发现自己站在爸妈卧室门口。
妈妈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做准备。
她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许悠悠,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悠悠?你的新外套怎么回事?怎么全是泥?”
妈妈转过身,快步走过来,拉起她的袖子,语气里全是心疼。
是对那件昂贵的外套。
“我……我……”小小的许悠悠想说,是班上的同学把她的画推倒,还把她推进了泥坑里。
爸爸从书房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连头都没抬。
“又在学校惹事了?”
他的声音平淡,却像一把锥子。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去招惹别人。为什么他们不弄脏别人的衣服,偏偏弄脏你的?肯定是你自己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不是的。
不是我。
许悠悠拼命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解释,可越是着急,喉咙就越是发紧,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你看她,问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妈妈不耐烦地松开手,满脸失望,“这孩子怎么这么闷。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以后到了社会上可怎么办?”
“行了,别管她了。”爸爸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让她自己回房间待着。别等会儿客人来了,看见她这副样子,丢人。”
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客厅里很快传来了父母迎接客人时热情洋溢的笑声。
那些温暖和热闹,都隔着一扇门,与她无关。
许悠悠一个人坐在房间冰冷的地板上,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点的手。
她拿起桌上的一个音乐盒。
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底座的卡扣,齿轮、发条、滚轴……
一个个冰冷的、沉默的零件,被她拆解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它们不会说话,不会指责她,不会用失望的表情看着她。
她可以控制它们,可以把它们变成任何自己想要的样子。
只有这些东西,才是完全属于她的。
只有这个世界,她才是主宰。
最后一个齿轮归位的轻响,被一声威严的呼唤所取代。
木沐站在一间窗明几净的书房里。
空气中飘着熟悉的、属于父亲的雪茄味。
“木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