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我陪妹妹一起去。”嵇成夙请不动她,不好回去跟周缨交差,索性先陪她把正经事办完再把人拐过去就是。
这回不用柳老带路,阿蒲蒻和嵇成夙等人轻车熟路的到了假发铺子。
伙计笑呵呵捧出做好的义髻发片请她收好,阿蒲蒻细瞅了两眼,疑惑道:“这不是我的头发。”
“姑娘说笑了!怎么不是呢您看,按您要求做的高髻样式,发饰也特意用最上乘的绢布做成点翠样珠花,和真正的翠鸟羽毛一模一样,就是跟诰命夫人们头上戴得也一丝不差呀!”
“这个的确很好,但不是我拿来的头发。”阿蒲蒻依然摇头。
伙计还要强辩。
翠白呛声:“上回我家姑娘剪的自家头发拿来的,比这个黑亮多了,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哪里一样了?”
伙计跟翠白争嘴,嵇成夙抱着刀走进来。
一直没露面的掌柜突然从柜台后冒出来,手中托了一个红绸布盖着的盘子走到阿蒲蒻身边,苦笑道:“姑娘,您叫小店做的发髻让一个贵人瞧上了,不由分说给了小可十锭金买走了!”
翠白把绸布扯下来,盘子里果然摆着黄澄澄十个足金锭子。
“若不是我们发现,你还想蒙混过去!”翠白恨恨的嗤了一声,望向阿蒲蒻。
阿蒲蒻看也不看金锭,盯着掌柜问:“是谁买走了?”
掌柜谨慎的瞟了一眼嵇成夙,长手长脚的少年锦衣罗袍拿湖绸护腕,额上还系了一根和衣裳同色的抹额,好似从蹴鞠场上才下来,一副标准的汴京富家子弟打扮。
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富户豪商,不算得什么。不过做生意以和为贵,他无意跟一个富家子结仇。
掌柜梗着脖子赔笑道:“叫王相公家的二娘子瞧上了,王相公您晓得吧,政事堂里的宰执相公!王相公家就是皇后娘娘的族兄家、英王妃的娘家!二娘子慧眼识珠执意强买,小可想拦也不敢啊!”
“您上回给的工费我原数奉还,这十锭金小可也不敢收,权当帮姑娘寄卖的,姑娘拿去就是!小可吃些亏就当白做了这回买卖,若不是赶上我们家匠人的手艺,姑娘您再好的头发,搁到哪家铺子也卖不出这个价钱哪……”
掌柜还在喋喋不休,阿蒲蒻和嵇成夙同时愣住。
阿蒲蒻听说过王二娘子,英王妃的妹妹,嵇老夫人想给嵇成忧说亲的就是她。
这也真是太巧了。
“王令月回京了?”嵇成夙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对阿蒲蒻道,“你等着,我去找她给你讨回来!”
第31章 晕倒
阿蒲蒻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没心情再呆在这里,跟着嵇成夙掉头就往外走。
掌柜陪着笑脸跟在后头送客,嵇成夙拿刀鞘抵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回一推, 讥道:“小爷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原来做买卖讲的不是信义。掌柜莫急,这事没完, 我还来的!”
在门外檐下等候的枕流也都瞧见了, 嚷道:“三公子莫得跟他客气!趋炎附势的狗东西,当我们好欺负么?小的现在就把铺子给他砸了!”
随他们一同过来的几个小舍人跟着叫嚷, “砸了砸了!”
阿蒲蒻等人冷着脸出门的时候,掌柜从嵇成夙的神态和口气中隐隐察觉不对劲。他原以为报出王相公的名头,这两个少年男女必不敢再责问。这时才恍然恐慌起来,这几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富户子弟。
掌柜和伙计追出门外。
在街对面的茶寮吃茶的人早在刚才听到喧闹声就纷纷巴头探脑往这边张望。
茶寮角落里的一方八仙桌旁坐了两人,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将这两人松松的围在中间。这群人将铺子里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
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三十余岁的中年人, 面貌和穿着都很普通, 和汴京随处可见的文人儒士无异,另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嵇成夙差不多高,体格魁梧, 形似鹰喙的鼻子上突兀的耸起一块结节, 两道锐利的精光聚于细长眼中,鸱视狼顾之态呼之欲出。
“嵇二郎家中还藏有这等绝色?”年轻人盯着阿蒲蒻,目光灼灼, 出言轻浮。
招了招手, 他身边的一个侍卫躬身附耳上来。侍卫听他耳语几句,随即抱拳称喏, 领命而去。
“许尚,”年轻人转向中年人直呼其名,笑道,“你不怪本王多事吧?”
被他称呼为“许尚”的中年人饮了一口茶,道:“殿下应该不只是想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打抱不平罢?”
“自我们使团来到汴京,嵇成忧退出政事堂不再插手朝堂之事,本是议和的大好时机,没想到晟朝中原本站在我们这边的主和一派还是通通被贬斥罚没,连周国公的两个儿子都没能幸免。表面上看是英王所为,若说背后没有嵇成忧的手笔,本王是不信的。英王若真的被立为储君,日后对我们必然大为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