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叫我记住姑娘的救命之恩,为了姑娘,便是肝脑涂地,也是应该的!”
阿蒲蒻微微一笑,心中又酸又暖。那个人素来仔细周到,又如何不会知晓她的心意呢?
有了黄有余的身份和他手中的令牌,他们一路通行无阻,越走越快,很快出了内宫。
眠风在宫门外接应阿蒲蒻,要带她回府。
阿蒲蒻摇头:“我不能回将军府去了。”
其实,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的想回将军府那个“家”,回老夫人身边,回家等他。可是,不能回去了,不能连累祖母和隋珠她们。
也不能去英王府求助英王妃。王妃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到办法帮她。可是,她不想再牵连他人。
“二公子叫我留在汴京保护姑娘,如今汴京留不得,我带姑娘去麟州找公子!”眠风赶着马车掉转马头奔出城。
他耳力敏锐,听到身后马蹄声飞溅,有人紧追而来。
眠风一手持握缰绳,一手暗暗抽刀。
阿蒲蒻从他身后掀开车帘,“眠风,你去麟州找你的公子,把官家的事情尽快带给他!你带着我不方便,我也不想跟你去,我要回家了。”
老夫人,玉乘公主,英王妃,黄有余……已经牵涉到这么多人,也许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她能做的非常有限,唯独不能,再拖累他。
眠风后背一僵,头也不回的拒绝道:“不行!公子把我和黄有余的命都给了姑娘,您的安危就是我们的生死!”
他们身后的蹄踏声越来越近。眼看城门就在眼前,还未等眠风亮出黄有余给他的令牌,一声厉喝隔空传来。
“慎刑司办事!速开城门!放行!”
城门迅速打开,眠风不及细想,驾马车冲了出去。
对城门郎发出命令的那个人也紧跟其后,将手中腰牌扔给守门的郎将。
“周世子!”郎将慌乱中接住腰牌,正要上前行礼,一人一马已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眠风心下一沉,不知周缨所来是敌是友。他猛抽了一记马鞭,将刀从鞘中完全亮出来。
策马疾行的周缨和前方狂奔的马车如影随形,仿佛一个浑然一体的车队,消失在城门郎等人眼中,消失在夜色,转眼间驰到无边的旷野。
眠风听音辨物,纵身挥出一刀,将周缨从马车旁逼开。
周缨不还手,扬手一抛,把未出鞘的刀连刀带鞘直接扔给眠风,做引颈就戮之姿,将自己的脖颈置于眠风刀下。
马车和马匹都遽然停住。
“世子?”阿蒲蒻掀开车帘,讶然道。
周缨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见她无恙,紧蹙的剑眉肉眼可见的舒展开。他脖子上还抵着眠风的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微笑道:“表妹安好。”
“是贵妃派世子来的吗?”眠风厉声喝问。
“物归原主,表妹请收好,”周缨不理会他,从怀中掏出金钗递给阿蒲蒻,朝她又笑了一下,才转向眠风,肃然道,“你速去西北,将官家的事告诉二哥和蔡翁,好叫他们早日回京。罗姑娘这边由我保护,我发誓定会护她安然无恙。”
眠风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只能信我,”周缨将他手中的刀推开半寸,神色变得冷峻无比,“官家中风一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朝堂和宗室,二哥晚一日回来,就会多一日变数。是带着罗姑娘一起奔波,还是你速去西北传信,你自己选。”
眠风蹙眉思忖,手中的刀轻微抖了一下。实际上没有周缨说得那么难,蔡翁在宫里除了黄有余,还另有忠心之人,会保护昏迷中的官家。二公子也还有人手在汴京,只须他再潜回京中,传信的事很快就能安排妥当。
让他踌躇不决的还是罗娘子。公子的命令不能违抗。
“眠风,你去找二公子,不用管我。”阿蒲蒻从马车中出来,解开车套,把两匹马分开。
她跃到其中一匹马上,抬头望向黑蓝如墨的苍穹。天将破晓,太白星在极远的东边闪烁微弱的金光。
天上的星辰,路边的高树,都可以指引她找到回家的方向。
她打马向南。
“罗姑娘!”眠风顾不上周缨,跃上马背追了上去。
阿蒲蒻扭过头,杏目微沉,轻叱道:“莫再跟着我!我晓得先走哪条路,再走哪条路,就能到黔州!”
眠风心中一动,罗娘子在暗示他,等他忙完公子的事,沿哪条路能找到她。
阿蒲蒻扬起马鞭,娇喝一声纵马离去。
周缨从眠风手中顺走自己的刀,驱马跟到她身后。
阿蒲蒻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夹紧马腹一路往前,不再停留。
周缨清冷俊逸的脸上苦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