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自己贪玩跑出去,母妃也不会急不可待的出去找他,就此中了敌人的埋伏。
他深深自责了多年,带着赎罪的心情替母妃活着,想活成她的样子,活出她想要的生活。
他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奋力追逐,竭尽全力的踮起脚,他还是够不到。
只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窥得希望。
那片云端离他太远,他叫晏南修。
这个名字像个耻辱柱束住了他的手脚,蒙住了他的双眼,把他钉在了以权谋生的世界里。
“谁来第一口。”
户部尚书之子王昌的声音堪比灌雷,炸醒了他麻木的痛觉。
晏闲双笑眯眯的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晏南修,不客气地说:“没人应允,那就我来吧。”
伙计连忙把那口鲜热的脑花,递到晏闲双嘴边。
晏南修离了位,在铁勺将要入嘴的时候,把那只握着脑花的手捏住,只听咔嚓一声,怕是断了骨头。
晏南修眼里迸出寒光,“这道菜我不喜欢,我要点三道菜,一只怀卵的母鸡,一碗用酒泡过的醉虾,一份用霉米煮熟的饭。母鸡送给三王子,醉虾请安阳王孙吃了,至于米饭,就请王公子慢慢品尝。”
伙计被吓得魂都丢了,顾不得手上的痛,冷汗横流地听着宁王吩咐,连说了几个‘是’退了出去。”
晏南修目光一一扫过屋子里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皇后当年在汝州把早产的女儿送入京都做质子谁都知道。
安阳王喝酒中风后就变得疯疯癫癫,谁都记不清楚了,时常拉着晏萧行叫图安,图安是晏萧行的老子,在诚允帝登基那年就突生恶疾死了。
至于王昌,东沙送霉米那笔账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半晌后晏南修又挤出一句,“若是你们吃了,我就当这道菜是一道普通的下酒菜,如果没吃,本王从今天起,算是知道了你们的立场。”
很快三道食物对号入座,摆在了几人面前,除了晏闲双,那两人吭哧的低头吃了起来。
晏闲双脸上全是顽劣,方才的事没一点儿影响他的心情。
他走到案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细长的勺子,回到了那个空心桌边,用勺子挖进了猴脑,一口一口的把脑花吃了个精光。
末了,他回味无穷地说:“真是可惜了一道美味,冷了便不新鲜了,二哥不想吃,我这个皇弟就代劳了。”
埋头苦吃的人,很快把宁王的赐菜吃光。
晏萧行打破僵局陪笑,“这道菜我们吃过几次,萧行实在不知二皇叔见不得杀生,多有得罪了,谢二皇叔赐菜。”
上菜风波,被晏萧行这个交际高手,无声无息的化为了烟渺,晏南修也不好再发作。
晏闲双眯着眼欣赏着晏南修极力掩饰焦虑的脸,把那份鸡肉端到他面前,往案上一坐,手上在那盘子里挑挑捡捡后,扯了只鸡腿咬了口,半笑不笑地说道:“二哥挺好吃的,要不要尝一口。”
晏南修冷淡的瞳色不经意的跳动了一下,眼框的轮廓慢慢压成直线,嘴唇嚅了嚅,没有吭声。
晏闲双俯下腰身,在他耳边道:“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吗?你有逆鳞,我没有。”
席间的人,很快没脸没皮的又开始了敬酒。
晏南修把方才听到的话吞进了肚里,他脑子里一直在想他的逆鳞,迫切的想。
第67章 姐弟
阳光隐隐从窗外透进来,像金子一般洒在酒桌上的人身上,酒桌的气氛再和谐,也能喝出一些酸不溜湫的味儿。
吕铭昭趁着自己没被灌醉,看了看在座的人,特别是宁王,他同在东沙很不一样。
东沙的他眼神尖锐,器宇轩昂像大鹏展翅的雄鹰,大有此城是我开的统者气度。
这次再见,身上所有的锐角都收了起来,如果不是刚才闹了那么一出,他都快忘了眼前浑身散发着淡漠气息啜着酒杯,眼光暗淡的人会是他。
这种人像凶猛的肉食动物,平时收起尖锐的牙齿躺在草地悠悠的晒着太阳,只要他想,总会出其不意的扑杀猎物。
想到这他打了个冷颤,向晏萧行递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悄无声息的离了席。
西街七巷,住的都是些小门小户,三间矮屋拖个灶屋茅房加上一块前坪组成一排排小院子,云裳和洛甜就住在这。
七巷里可能是卖艺人住得较多,院子里时不时传来生疏的胡琴声,或是咬字不正的秦腔,一听就是一些学徒在苦学技艺,为日后谋讨生活做准备。
吕铭昭抱着怀里的一大捧冒着香气的桂花,走在这千年青石板上,一扫刚才在酒馆里的闷气,愉快的跟着小调哼了起来。
走到门前他咦了一声,透过矮墙看到本就不大的小院堆了半院子牡丹花,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