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骤然抬头,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震惊,淡粉色饱满的嘴唇开合了两下,似是有意思要表达。
班叔却并未理会,平缓的接上继续道,“做王尊的贴身侍从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接下来我会一一和你说明。”
“首先要保证身体的洁净芳香,头发需涂抹发油使其顺滑黑亮,指甲修剪打磨圆润,不可在侍奉王尊时划伤王尊肌肤,不可食用葱姜蒜等异味食物,保证口中的清新……”
来不及记下前一条,后头的规则就砸了过来,细致入微的规定听的阿丑头晕眼花。
阿丑仰起头,水雾浸润过的眼睛湿漉漉可怜又无助地望着班叔。
饶是见识过千百万种风情的班叔也无可避免的心软,语气放缓放低的道,“我先说给你听,能记下多少便多少,后一个月我会带着你适应。”
阿丑脑袋懵懵的无法一次性消化那么多事,只好点点头,沉默的往水下沉了沉。
水温降到温热,连指甲缝里都仔细清洁过的阿丑赤脚踩在雪白的地毯上,水珠顺着细腻的肌肤往下滑落,滴在微微蜷缩起的脚趾上。
宽大的浴巾裹着身体,芳香扑鼻的精油抹在白生生的皮肤上,蒙上一层淡淡的蜜色光泽。
阿丑像一只漂亮的布娃娃由着班叔摆弄,黑白分明的眼中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班叔拿来了一套淡紫色绣有花纹的冬衣,本就面容清秀的阿丑换上后五官越发漂亮,身上干净纯粹的气息是难得一见。
夹袄薄薄的一层,却意外的暖和柔软,阿丑忍不住摸了好几下。
班叔嘴角浮现丝笑意,“干粗活的家奴穿的是棉花做的袄子,暖和却笨重。你在王尊身旁伺候要的是形象得体,不能穿的臃肿。这冬衣里填充的是鸭绒,又轻又保暖,做起事来也麻溜。”
昂贵的衣服暖和着身体,芳香的气味愉悦神经,可阿丑的心随着要见江雁回渐渐凉了下来。
跟着班叔的脚步慢了几个拍,低垂的睫毛下掩盖着飘忽的眼神,放在小腹前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为了确保王尊传换你能在最短时间出现,以后就住在主院的下人间,刚才我已经派人把你的东西放过去了。”班叔道。
阿丑不免想到了江雁回的大氅,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心虚,缩了缩脖子脑袋垂的更低了。
偌大威严的主院如野兽趴地假寐,随时能醒来将擅自闯入者一口吞入腹中,连空气都比外面稀薄几分。
“王尊在书房处理事务,晚些你再去面见,我先带你了解每日要做的工作。”
班叔的话在阿丑听来是死刑前的缓口气的曙光,不动声色吐了口气,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
——
明亮的书房内焚着暖心的香薰,家具摆设低调奢华,可见主人家的高雅追求。
桌案前披着狐裘的女子手握银色裁纸刀割开信封,两张薄薄的宣纸上是用墨水写满的娟秀字,落下的印章边角还有一只翩翩展翅的蝴蝶图案。
江雁回拿着纸出神了几秒,眉头一皱,骤然起身大步离开。
不多时一匹通体漆黑毛色油光发亮的高大骏马从江北王府疾驰而出,急促的马蹄声展现着骑马者急切的心情,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剩卷起的尘埃满天飘飞。
黑布蒙住了江雁回半张脸,压低的眉下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陵州的冬季寒冷,她眼中冷意更盛。
一路疾驰打马回到军营,乌黑的眉毛和睫毛上凝结着晶莹的冰花,拽下黑布的脸臭的令站岗的士兵踌躇不敢上前。
“把军中士兵召集到广场,各队长挨个查看队员。”
一声令下,集合的号角吹响,军营中的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列队广场,各自的队长挨个检查队员前往汇报。
大规模的举动惊动了窦尧,她看了眼松柏般立在台上的江雁回,又看向同样被惊动的邓嘉槿等人。
那位叫晏琮的文官酒已醒,菜着脸站在寒风中,宿醉的恶心感让她没多余的精力去挑刺。
朗荣摸不着头脑,小声请教窦尧道,“她这是要干什么?”
窦尧没出面阻止,也没过去询问,而是耐着心道,“先看看。”
一级报一级,并未发现异常。
江雁回单手搭在腰间佩刀,鹰般的目光扫过台下一众气宇轩昂的士兵,忽然眼神一抬望向了瞭望台上半蹲躲着偷看的士兵,被发现的士兵猛地扶着帽子躲了起来。
江雁回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弧度,开启了振奋人心的宣讲,“新年第一天,我将各位……”
邓嘉槿拢袖听的认真,旷野的风吹的宽大衣袍翻飞。
高台下一脸迷茫的士兵在听到崇拜的将军振奋人心的讲话后,各个面色潮红充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