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寒地冻的,你忍心让我一个残废出门去迎接你么?”傅云修反唇相讥。
“哼,”程老被气得没话说,冷哼一声,见桌上有烤好的红薯,拿起来就要吃。
“哎……”傅云修正要出言阻止,程老却气愤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吃你个红薯还不行?”
“……”傅云修无话可说,只能摊摊手,果然下一刻,程老便被烫得叫出了声。
只是红薯已然入口,程老舍不得吐出来,便又在嘴里炒了一遍,等咽下去时,眼泪都被烫出来了。
气的直哼哼:“臭小子,怎么不早提醒我?”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话虽如此,但傅云修还是沏了一杯茶,递到了程老跟前。
温热的茶水入喉,那从喉间一直热到肚子的感觉才稍稍缓和了些。
只是不得不承认,这红薯烤得极好。
软糯香甜,口齿留香。
程老一路冒着寒风步行前来,身上也的确是冷得厉害。
没好气的瞪了傅云修一眼,程老低头,专心小口小口地吃着红薯。
傅云修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给他空了的茶杯添茶,见他吃完半个后有些意犹未尽,又将自己面前的半个红薯推个了他。
一整个红薯下肚,肚子里暖和了,程老的气也顺了不少,接过傅云修递来的茶再次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许久不见,倒是多了些人气。”
他打量着傅云修,“身体壮实了不少,精神头也足,看来你这小媳妇儿确实将你照顾的极好。”
程老的话让傅云修面皮一热,下意识就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阿满。见阿满抿着唇低眉搭眼的害羞模样,傅云修越发觉得耳根发烫,“你别胡说。”
“什么胡说,我说的是实话。”程老哼了一声。
虽说他这一年都在外头游历,但郭安信中也提起过,说傅夫人又给臭小子找了个通房。
他当然知道傅夫人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也以为这是个不长久的,却不久郭安再次来信,说这臭小子留下了那女娃。
他原本以为这里头有什么隐情,现下看来,分明是两人都动了情。
他在宫中处事多年,早已见惯了人心叵测,夫妻离心。
所谓名分,不过都是说给别人听,做给别人看的,两颗心在一块儿才是最要紧的。
所以,在他看来,阿满就是傅云修的小媳妇儿。
这想法,倒是与阿满不谋而合。
知道两人都是面皮薄的,程老也不在打趣。吩咐着馒头去打盆热水来,又驾轻就熟地从窗边的柜子里找出一个医药箱,将里头的东西全数拿了出来。
准备好了东西,程老便让阿满回避。
等会儿还要给傅云修检查身体,阿满一个女子在这不合适。
阿满虽担心傅云修的身体,但也只能听从安排,而且她厨房还蒸着包子呢,不能太久的离开人。
待阿满出去,馒头关上门。
程老拿起脉诊,给傅云修把脉。
方才还喜形于色的老头,现下一脸严肃,凝神静气,使得馒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良久,他才终于点点头,捋起了胡须。
见状,馒头忙上前询问,“老先生,我家公子身上的毒?”
“他身上的毒扩散并不算严重,”程老收起脉枕,“而且想来这半年多他心情和精神头都不错,脉搏强劲有力。”
“那?”馒头想问如此的话,那公子是不是就能得以终老。
程老明显是明白他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身上的毒也是致命的,即便一直能够如此,也不过就是拖延几年,完全好转,谈何容易啊。
“扶你家公子到床上去。”程老吩咐。
馒头跟着照做,将傅云修扶到床上,褪去外衣,又将亵裤的裤管高高卷起,直到腿根。
因着常年不走路,傅云修的两条腿都萎缩得厉害,皮肤更是苍白的不像话,与他强健的上半身并不相与。
即便没有丧失站立的能力,但也须得别人搀扶才能站稳。
馒头时常给傅云修洗澡,所以对他的腿并不陌生,但程老许久不曾见过他,乍一下看见,心中也是酸涩不已。
犹记得那年他刚来侯雍州定居初次见他,那时年仅十岁的傅云修和一众公子打马游街,出城踏春,那是何等的潇洒恣意。
谁成想不到半年,他便被人下毒,性命堪忧,危在旦夕。
侯爷求到他跟前,他知道这是内宅斗争,本不想插手,可到底还是不愿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就此殒了命,终是出了手。
傅云修本就胎中带疾,身子比常人弱,这寻常的毒到了他身上,便也成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