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和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就如平静春水般恬静,如一团春水柔和,看似无声柔软,却暗藏着她独属的锋芒,永远不向他展露丝毫。
瑜安抬起头,对上他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爷别担心,真的无碍。”
她临了笑了一声,可并未听出半点真正的喜悦。
“大爷若是真的念我,侍卫什么的,就别给我派了,我若真的带着侍卫去了外面,还不知私下会被骂成什么样子,我不出去就好了。”
她道,“反正他们也不会进来。”
句句顺从,无丝毫不满,嘴上笑着说,但眼中尽是冷淡,如结冰般清泠,眼底的黑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纪景和不再言语,瑜安也不打算多说一句话,直到屋中剩下她一人时,她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翌日,宝珠端着净水进来,瞧见瑜安眼底青黛,心头止不住地心疼,“姑娘要不要再歇会儿。”
瑜安朝外望了眼,“外面什么动静?”
宝珠:“青雀说,大爷给咱院里排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说是他平日里带惯了侍卫,半亩院没有,住着不安心。”
见她不同意,说的借口罢了。
他一个有武傍身之人,平日里哪里带过什么侍卫,况且他也不在半亩院住,安心不安心与他有什么关系。
宝珠见瑜安不说话,随即安慰道:“留下也没什么不好,哪怕是做样子,也能给外人瞧瞧,姑娘是被姑爷惦记着的,以后出门也防护些。”
人都来了,还能赶出去不成。
瑜安摆了摆手,就此作罢。
自此之后,纪景和连着五日没来,叫瑜安也清静些,整日除了安排府中巨细,余下的时间便是都花在了女工上头。
好容易抽出一日下午空闲时间,拿着做好的护膝和抹额去了荣寿堂,还能逗老太太开心些,骗两盏茶吃。
纪母拿着瑜安送来的东西,对着窗外的光线观察精细的针脚,笑道:“咱纪家还真是巧了,都娶了一双巧手媳妇儿。”
瑜安还想着缘何有个“都”字,旁边伺候纪母的嬷嬷就先解释:“可不是,夫人年轻的时候,也做的一手好针线,给老太太做的那双绣鞋,现在还在柜子里放着呢。”
原来是沈秋兰。
对瑜安来说,挺意外的,本以为她不爱这些,但一想沈秋兰出自名门闺秀,便不足为奇了。
嬷嬷:“方才煮茶时,听少夫人身边的小丫鬟说,少夫人整日除了管家,就是没日没夜地做这些针线,可委实要仔细着,小心年纪轻轻伤了眼。”
“就是。”纪母紧跟着附和。
瑜安讪笑:“除了管家,也没什么能干的,祖母你帮了我那么多,这些算什么。”
褚家出这么大的事,她在偌大的纪府成了无依无靠的人,那段时间如不是老太太心善,见她可怜陪着她,她兴许真的熬不过来。
仇恨再大也大不过悲痛,褚行简的离世险些就将她断了活下去的念想。
纪母微微弯着眼,眼角皱纹藏着世家沉淀的从容,喟叹道:“我也算不上什么帮忙,你是个敞亮孩子,心也善,就算是得了什么,也是你应得的……到底是,景和那孩子对不住你。”
“景和心气儿傲,长这么大除了近日降职,可谓从未受过丁点的挫折,他懂得多,没出过错,自然就不将旁人放在心上,也就因此害了自己。”
她瞧着瑜安微沉的面色,一鼓作气开口:“其实,他也不是没……”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了动静,将纪母刚要发出音掩盖得一干二净,瑜安被吸引走了目光,早已无心她说话。
“老夫人,少爷来了。”
纪母:“快请进来。”
瑜安起身下地,站在了一旁,纪景和进来时,一抬头便直直瞧见了她。
视线堪堪落在她身上,便蜻蜓点水般收了回去。
纪景和面上没露出多少情绪,倒是纪母眼尖,瞧见了瑜安的不对劲。
“祖母。”
纪景和行礼问好。
纪母不变脸上笑容:“不是说忙么,这么早就赶回来了?我还说你们夫妻俩是商量好了来我这儿。”
嬷嬷急忙搬了两个凳子,瑜安正欲开口告辞时,却被纪母率先出声留了下来。
“快用饭了,就别回去了,你们两个陪着我把饭吃了再走。”
见瑜安还要说话,纪母就直接将瑜安拉到了自己面前,叫她坐回到自己榻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