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不免想入非非,愈想愈精神,使得最后都丢了睡意,不得卧了。
纪景和说的话不会有假,待两日后再与裴承宇见面时,瑜安就将此事说了出去。
“过几日我要赴夏家宴,兴许咱们还能见一面。”瑜安笑语。
裴承宇诧异:“纪大人也去?”
她点头:“那是自然,正是他要去,我才跟着去的,家中长辈身子近来都不是很好,见不了客,只能我去了。”
今日是裴承宇说家中要遣人回江陵,才将她叫来,看她有没有往江陵捎的东西。
今时不同往日,瑜安进了次宫,浑身上下都流着油,也有了钱给江陵的外祖父母和褚琢安送东西,整整叫人捎了一红木箱子。
瑜安看着小厮将箱子安放在马上,然后用手指粗的麻绳绑牢才放心。
裴承宇若有所思,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若不想去,他会逼你吗?”
瑜安愣了一下,以为他是关心自己,顺口道:“当然不会。”
见他不自然笑了笑,“其实那寿宴,大都是官场间的应酬,去了也未必舒服,况且……叫我看,倒不如家中舒服。”
瑜安觉着他说的话好品,其中内涵暂先不管,率先回应道:“看来你不想去。”
裴承宇抿嘴笑,并未回。
待上了马车,主仆俩才有了一席之地说体己话。
“自姑娘说了要去夏家赴宴之后,小侯爷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虽有意掩饰着,但或多或少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瑜安亦看出来了。
“他应该是知道他家与夏家的事情了,或者说,不是知道,而是更清楚了。”
并且,他不想让她目睹。
宝珠:“那姑娘就这么一直装作不知道吗?”
“总有撕破脸的一日,不急。”
待撕破脸那日,也就是她为父伸冤之时。
圣上与夏家不合已久,朝中百官积怨已深,裴家总要有断尾求生的决心,若是想届时跟着夏家一起共存亡,她也不介意。
在她心里,裴承宇和裴家是两码事,裴承宇对她有恩,她不会恩将仇报。
作为裴家独生子,裴家人也必然不会叫他出事。
转眼到了赴宴的日子,为撑场面,瑜安特意挑了那么一件不太艳丽的衣裳,相较于平常来说,算得上盛装出席。
身着烟霞色蹙金绣海棠纹褙子,领口袖口以银线镶滚缠枝莲纹,衣摆轻扬时,金线海棠似随步绽开。
腰间白玉带用金丝镶嵌,衣角悬三枚银铃,步履间铃音清脆。
眉间螺子黛勾作远山,眼尾轻点胭脂,唇敷蔷薇膏,色嫩而不扬,一对珍珠耳珰更是衬得肌肤莹白如瓷,步摇的明珠随颔首轻晃,鬓边斜插银质海棠簪,偶与步摇相触,声响极轻。
宝珠叹息:“姑娘,你早该打扮了。”
瑜安在镜中看了眼宝珠,轻笑道:“是啊,这衣裳都多久没穿了。”
再不穿,往后怕是没机会了。
正如裴承宇所说,她去了之后,所识之人少之又少,就算是有认识的,也搭不上话,得亏有一二主动上前说话的妇人,才叫她没有孤身一人。
聊来聊去,还都是她进宫住在寿康宫的那些事。
“我给夫人送过几斤上好阿胶,夫人常日里用着,不需半年就养回来气血了。”
瑜安点头:“承夫人关心,我正用着呢,确实是好。”
宫中见的人多了,她也渐渐学会了达练人情,在旁人的话术中随意辗转。
她们愿意接近她,她也不抗拒,跟着说笑,俨然换了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眼下宴席还未开,瑜安在花园站累后,就直接躲在了廊下,由宝珠陪着在廊下歇脚。
“今日没见小侯爷……”
“他该是跟大爷那些在大厅。”瑜安猜想。
多时不装束,瑜安还是不舒服,头皮被扯着,身上的衣裳也将自己紧紧箍着,还是寻常衣裳好穿。
宝珠笑嘻嘻地坐在一旁,用团扇给瑜安扇着,一脸骄傲道:“姑娘常说自己不如旁人好看,可是今日我在远处瞧着,姑娘是人群中最鲜亮明艳的那一个。”
瑜安忍不住笑出声儿,“哪有那么夸张?”
“王家夫人瞧着比我好看多了,你可别在外面给我瞎说。”
宝珠撇嘴:“就是嘛。”
主仆俩聊得正好,从廊下望着即将步入暮色的那片竹林,难得在热闹中寻得一片安宁。
“夏家有钱,待会儿宴席,我一定要大吃特吃。”宝珠小声道。
夏家顾礼节,会给高门大户带来的侍女小厮专门设席,不过用饭的时间要比正宴会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