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辛苦,”孟令窈蹙眉,“那我不学了。”
她说着,将身子却更紧地贴向他,像只慵懒的猫儿在他怀里蹭了蹭。裴序会意,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夫人这是要坐享其成?”
孟令窈抬眸,“少卿既已练成了,我何须再受那份苦?”
先前顾及孟令窈的身子,他们有些日子不曾亲近,也算是小别胜新婚。这一夜,格外缠绵。裴序的动作比往日更加温柔,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热情。直到听见怀中人的低泣,他才堪堪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念及她大病初愈,没有做得太过分。
孟令窈伏在他怀里细细喘息,整个人像刚从水中捞出来。裴序轻抚她脊背,缓缓安抚她急促的呼吸。
待一切平息下来,他起身叫了热水。外头值夜的婢女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地送来热水。偶然一抬眼,瞧见屏风后头两道紧紧依偎的身影,脸色霎时一红,低下头快步退了出去。
裴序伺候孟令窈沐浴完毕,将人抱回床上,搂着她安然入睡。后半夜,他忽然惊醒,怀中人在微微发抖,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苍白。
“窈窈?”他轻声唤道,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孟令窈蜷缩着身子,声音打颤,“月事来了……”
那次误食毒药,到底还是给她的身子留下了影响。她原先每月月事很规律,唯有头一天小腹会有些胀痛,第二日往后便一切安好。那次之后却变得极不规律,每次来都疼痛万分,如刀绞一般。
裴序立即起身,连外袍都来不及披,披头散发,“快去请大夫,煎一副温经止痛的汤药来。”
待药煎好,他小心地喂她喝下。孟令窈蜷在床上,眉头紧蹙,脸色苍白,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裴序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冰凉的掌心里摩挲。
他抿了抿唇,垂眸静默了片刻,起身去了书房。烛火摇曳中,他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轻舟连夜快马送出。
这日,孟令窈正在聚香楼与钱掌柜商议开设姑苏分号的事宜。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片片光晕。
“姑苏那边的铺面已经看好了,”钱掌柜恭敬地禀报,“只是当地有几家老字号,咱们初来乍到,恐怕……”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有伙计通传,说有人找她。
“是谁?”孟令窈放下茶杯。
伙计面色奇异,“说是......您的公爹。”
公爹?
京中谁人不知,裴少卿的生父多年前就离京云游,连唯一的儿子大婚都未曾回来。
孟令窈惊诧不已。她匆匆下了楼,见到了来人。
那人衣衫破旧,鬓发皆是散乱,却因五官生得极好,落拓至此也不像个疯子,倒显出几分名士风流。他打量着孟令窈的脸色,冷冷道:“体内寒湿,气血两虚,裴序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孟令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人请进二楼雅间,细细解释了缘由。
裴瓒听完,脸色稍霁,“伸手,我给你把脉。”
孟令窈没有半点犹豫,把手递过去,道:“太医院院判定期会为我施针,每次施完针后能舒坦一两日,过后便又恢复原样了。”
裴瓒嗤笑一声,“太医院这么多年,还是没人会烧山火。”他取出银针,“我来给你施针。”
孟令窈愣了愣,婉言谢绝,“您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府中歇息一番。”
裴瓒刚要说话,门从外头打开,裴序踏了进来。
父子二人时隔多年相见,别说温情了,彼此脸上连一点神情波动都没有。裴序扫过他手上的银针,挡在孟令窈身前,干脆道:“我尚且不知您医术如何。”
裴瓒抬眼看他,似笑非笑,“你既然不信,又何必要求我回来?”
孟令窈微微睁大眼睛,竟然是裴序叫回来的。
父子俩对视良久,终究是父亲先退了一步。裴瓒丢下银针,淡淡道:“你找几个人来试试便知了。”
管家找了裴府中几个体质虚寒的妇人,裴瓒为她们一一施针。他姿态如行云流水,全然不似太医院院判每次施完针后都精疲力尽的模样。银针在他指尖仿佛有了生命,只见他手腕轻转,针尖便精准地刺入穴位,深浅恰到好处。几个妇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连灸一旬,又过了一月,几个妇人纷纷来报,说效果显著,多年的寒症竟好转了大半。
“现在可信了?”裴瓒看向儿子。
裴序缓缓点头。
轮到为孟令窈施针时,她立即觉出了与太医院的不同。针法名为烧山火,院判的针如同温吞的火堆,而裴瓒的则像是燎原的烈火。一针下去,暖流瞬间通达四肢百骸,仿佛冰雪消融,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