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是醒了。”钟夫人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女儿伸过来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吓死娘亲了……”她声音哽咽,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孟令窈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温度,与梦中小女孩的温暖如出一辙。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轻声道:“娘亲……好痛。”
钟夫人心中一阵剧痛,她自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女儿,平日里连手指划破一点皮都要心疼半天,现在却遭受了这样的痛苦。
“别怕。”钟夫人握紧女儿的手,语气坚定,“太医说了,你身子底子好,没有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守在一旁的菘蓝见小姐醒了,连忙端来温热的参汤。钟夫人接过汤碗,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后才小心翼翼地喂到女儿唇边。
“慢些喝。”钟夫人一边喂汤,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她知道女儿的性子,若不将事情说清楚,反而会让她胡思乱想。于是三言两语,将宫宴上发生的事说了个明白。
孟令窈安静听着,待母亲说完,第一句话便是,“静妃娘娘可安好?”
钟夫人瞪了她一眼,又是心疼又是好气,“你倒有心思关心别人。”
孟令窈扯了扯唇角,“我受了这么大的罪,要是静妃娘娘最后不平安无事,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一遭?”她顿了顿,“况且,她腹中还怀着龙胎。”
钟夫人轻轻抚过女儿的额发,语气缓和下来,“静妃娘娘一切安好,你且宽心养病,旁的都不必操心。雁行已向陛下请命,亲自彻查此事。”
孟令窈轻轻点头。她对裴序的能力从不怀疑,心中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有了几分猜测。只是不知这次,又会有谁被推出来做替罪羊。而最大的变数,在于皇帝愿意为那个险些丧命的龙胎追查到什么地步?
许是身子还未痊愈,她稍一思量,便觉得寒意又阵阵袭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钟夫人连忙制止她,“什么都别想!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别的。”
孟令窈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听母亲的话。”
她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钟夫人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臂,一如多年前哄她入睡时的样子。那熟悉的节奏让孟令窈倍感安心,很快沉沉睡去。
确认女儿睡安稳了,钟夫人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她掩上房门,转身招来菘蓝。
“照料小姐的人都要仔细挑选,务必是口风严实的。”钟夫人压低声音叮嘱道,“记住,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透露。”
菘蓝连忙躬身,“夫人放心,奴婢明白。”她补充道:“裴少卿先前也特意交代过,绝不能让小姐听到任何关于…子嗣的闲言碎语。”
钟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紧闭的房门,眼中满是疼惜,“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
宫中地牢,昏暗的烛火燃起,火光跳跃不定,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
这牢里今日格外热闹,自厨娘到送羹汤去偏殿的小宫女一应皆关押在其中,裴序一一审问过,其中嫌疑最大的是御膳房一个名为福顺的小太监。
福顺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却始终咬紧牙关。
简肃沉声问道:“福顺,你可知罪?”
“奴才、奴才不知何罪之有。”
“不知?”简肃冷笑一声,“静妃娘娘的血燕羹中查出枯芩,经查是你经手传递。你作何解释?”
“是、是奴才不小心……”福顺的声音越来越小,“拿错了药材……”
“拿错了?”简肃语气陡然转厉,“御药房的枯芩需掌药的手令才能取出,炮制过的陈年枯芩更是锁在库房深处。你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如何能‘不小心’拿到?又如何‘不小心’将其磨成细粉,分毫不差地混入陛下赏赐的血燕羹中?”
福顺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简肃继续逼问,“你与静妃娘娘有何仇怨,要下此毒手?”
“没有!奴才与静妃娘娘无冤无仇!”福顺急忙否认。
“既然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皇嗣?”简肃步步紧逼,“指使你的人是谁?”
福顺死死咬住嘴唇,摇头道:“没有人指使,是奴才一人所为。”
“你以为一人承担,就能保全幕后之人?”简肃声音冰冷,“谋害皇嗣,此乃诛九族的大罪!你的家人、族人,都将因你而受牵连!”
福顺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恐惧,仍固执地摇头,“奴才……奴才无话可说。”
一直沉默的裴序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他步伐很轻,却让福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