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迷,”艳典问,“这一路高兴吗?”

识迷说高兴什么,“回来的路上没吃着好吃的,想起还有很多活计等着我,我就作头疼。”顿了顿问,“你们哪个的右臂受了伤,让我看看。”

三个人都捋起了袖子,染典的小臂上留下好大一个刀口,深可见骨。识迷拽过来查看,翻箱倒柜开始查找,嘴里嘟囔着:“上回偃师让我收起来的,放在哪里了……”

找了半天,找到一个罐子,里面都是用剩的原料。修补这样的缺口很简单,重新填上,再拿浸湿的布包裹,通常一晚上就复原了。

接下来四个人上院子里打扫落叶,再浇浇花,忙完了并排坐在台阶上,太阳也快落山了。

“不夜侯父子都死了,阿迷你怎么还是心事重重?”阿利刀偏头问,“杀得不够吗?”

识迷“嗯”了声,“不太够。”

艳典道:“还要杀谁?这次我去。”

说来话长啊,识迷撑住脸颊叹气,“这回不能杀,得把人带回来。天黑出发,天亮前到家,能做到吗?”

其实抽取了灵识的偃人是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痛的,但她仍旧愿意拿他们当人看,因为人世寂寞,他们已经算是家人了。

艳典上次赋闲,这次要大显身手。她蹦起来,昂首挺胸道:“包在我身上。”

“不要惊动任何人,悄悄行事。”识迷又叮嘱了一句。说完摊开双手,就着落日余晖查看,盘算着,“七日内忙完,剩下三日准备出嫁,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第20章

不夜天,解宅。

解度延父子遭杀害,州府查了好几日,一点头绪都没有。两起命案,两名凶手,几乎是同一时间动手,却是来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仿佛从天而降,杀完了人,又悄然无声地消失了。

案子不能告破,解家人很不满,但解夫人既不吵也不闹,家里更没有设灵堂。她在府衙边上包下一座宅院,卸下大门,把两口漆黑的棺材并排放在院子里。每日那些官员衙役上差时,都要路过门前,一眼就能看见那两口黑棺,无疑是对州府最好的施压,要求他们尽快捉拿凶犯。

有些人对解夫人的做法颇有微词,古来都讲究入土为安,人已经死得那么惨了,还让他们的魂魄不得安息吗?

解夫人只管抹眼泪,“将凶徒捉拿归案,亡魂自然能得安慰。亡人什么时候下葬,全看官衙什么时候结案。”

尸首不在家,反正家里是干净了。解夫人不喜欢白麻布的味道,不喜欢纸钱漫天飞舞,也不喜欢香烛燃烧的阴森。棺材安置在外面,既能督促官府,又能保证眼不见为净。案子一日不破,棺材就一日不入土,最好时间拖延得更久一些,好与州府乃至上都协商,孤儿寡母,是否可以减免两年税赋。

不夜天两年的税赋,足可以养活一个世家大族二十年。这笔钱每年从钱庄提出来,单看运送的车辆,就让人心头直滴血。

解家的小女儿,还在因父兄的死哭哭啼啼,解夫人见她这样就恼火,“死都死了,有什么可哭的。你阿翁与阿兄不在了,于你不是好事吗?将来家业都在你手上,你给我好生习学起来,学学怎么持家,怎么管账。别嫁了男人只知当个甩手掌柜,偌大的家业让外人把持,我可饶不了你!”

解家小女郎抬起红红的泪眼,她是解夫人的老来女,才十七岁,确实什么都不懂。她一向岁月静好地活着,就算外面兵荒马乱,也从没伤及她分毫。

解夫人看着她的模样,气馁又失望。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下儿子,解度延的长子是原配夫人留下的,如果自己有儿子,小女儿便不用被逼着挑起家业,可以继续在闺中绣花写字,永远无需见识商贾的奸猾和狡诈。

而今解度延中途死了,虽说死得不是时候,但自己从幕后走到台前,也不费什么力气。唯一令她担心的是自己年华不再,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这不夜侯的名头就像庞然巨兽,一旦倒地便会引得各路鼠蚁倾巢而出,从四面八方将之啃噬殆尽。到那时候这傻傻的女郎怎么办?若嫁个拿捏不住的丈夫,夺她家业、虐打欺凌她怎么办?

“回房去,别在我面前哭。”解夫人拧着眉,把她叱走了。

管家把账本送到她手边,俯身道:“夫人,榆梁的两笔帐该收了。”

榆梁的账,不用翻看账本她就知道,两笔烂账。因家主死了,妻儿无力担负就耍赖,上年定好今年还,要是没料错,今年还得延期。

解夫人啐了一口,“多派些人手,这次非收不可。我可不是你家主君,一再宽限时日,无非与那妇人有首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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