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随手把灯笼往张小鲤手里一塞,踱步到宝珠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皮靴翘起的那个角,轻轻抬起宝珠的下巴。
宝珠浑身发抖,昭华低低道:“这里可是既盈围场,一个贱婢,大半夜外出,迷了路,被野兽蚕食鲸吞,啃肉噬血……也并不罕见吧?”
宝珠吓得又抽噎起来,道:“殿下,旁的奴婢当真不知啊……”
昭华眯了眯眼,道:“天明关,你知道多少?”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宝珠哭道,“这也是郡主吩咐的,说您大抵不肯去,但只要说天明关三字,您定会改变主意。”
张小鲤就站在昭华身后,能看清昭华微微握拳,似乎愤怒到了极点。
她憋着一股气道:“那个真正刺杀安珀的人,到底是谁?那人一直藏在帐篷何处?”
宝珠茫然地说:“按理说,应该真的没有人了。郡主向来喜欢独处,琅玕和奴婢一直都是负责守在帐篷外的,而且,还不可离得太近。后来郡主让奴婢去找公主与张大人,琅玕……或许琅玕,后来进去了?”
昭华眯了眯眼,宝珠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说:“还有萧太医!萧太医亦有鞑密血统,公主定也知晓,此前郡主因落水病重,也是多亏萧太医医治……”
昭华闻言,似乎要吩咐别人去把琅玕和萧太医给抓来,张小鲤赶紧道:“琅玕和萧太医,都是在我之后来的,帐篷并没有别的出入口,这两人之前不太可能在里边。”
昭华嫌弃地看了一眼宝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安珀信任你,远胜那个什么琅玕,你想趁机把别人拖下水?”
宝珠嘴唇颤动,突然道:“不、不是……对了,……原本,郡主宴前吩咐的是,自己会中途离场,届时只要邀请公主殿下去便是了。可后来又改了主意,说要把张大人也一起带去。”
张小鲤十分意外,昭华也回眸看了一眼张小鲤,了然道:“看来,这个安珀,本要对付的,只有本宫。是林存善拒绝了她,她才灵机一动,打算把你也带上。”
张小鲤也是这么想的,没有说话。
半晌,昭华冰冷地开口:“看来是再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将她拖下去把。”
寇月觅云应了一声,宝珠瞪大了眼睛,伸手要抱昭华的腿,昭华灵巧地将腿收回,宝珠哭号道:“殿下,殿下,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家中还有外婆……”
寇月将一团布塞入了宝珠嘴中,宝珠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呜咽之声,张小鲤看得简直触目惊心,上前一步,昭华猛地转头,道:“干什么?!”
张小鲤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昭华极为嘲讽地说:“张大人还真是菩萨心肠,这贱婢要害你,你却不忍心了?”
张小鲤道:“我并非不忍心,只是宝珠是重要的证人,虽这般私下审问了,但若要破案,便要让人知晓,对方最初的目标,是公主您。”
昭华扫视着张小鲤,冷哼一声:“如果本宫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张小鲤意外地看着昭华,道:“可林存善是无辜被卷入,那幕后之人一击不中,迟早还会对公主您下手。这样一个处心积虑躲在暗处的人,难道不可怕吗?”
昭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几声,道:“张小鲤,你平日脑子还挺好用,怎么碰到林存善的事儿就这般糊涂?无辜卷入……滑稽!”
张小鲤愕然地看着昭华,昭华拂袖道:“你可别忘了,林存善是看到宝珠要把你也带去后,便突然说什么要去道歉。”
昭华观察着张小鲤的神色,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道:“林存善,一定知道点什么。他知道,去帐篷没好事,见宝珠竟要拉上你,故而才匆忙去了帐篷……不过,想必连他都没料到,帐篷里竟有此等阴险杀招。”
张小鲤终于开口:“公主的猜测有道理,但你也说了,帐篷里的杀招,恐怕连林存善自己都没想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在看到宝珠要殿下与我一同去郡主帐篷时察觉到了不对,匆忙之下才以身犯险,所以,怎能说是不无辜?”
昭华理直气壮地说:“林存善那么聪明,在宝珠要本宫去帐篷时,恐怕就已意识到不对,却不加提醒,见你也被扯上了才匆忙行动,他不是无辜,是活该。”
张小鲤因昭华的强盗理论一愣,又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道:“公主所言极是……”
昭华道:“还有,看到本宫被宝珠邀请之人很少。你若不想林存善没救,也暂时不要告诉旁人——一旦说了,此案就变成了公主与郡主之间的你死我活,父皇两边都不会舍弃,只会让林存善当这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