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182)

*

张小鲤回到家中,没有允许任何人陪,自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再没有出来。

浅墨和流朱不知发生了何事,蕊娘吩咐她们在外头守着就好,不要轻易打扰张小鲤,吩咐完之后,蕊娘说有任何事就去抱桃阁找她,而后哭着上了马车离开。

天色已暗,林存善看向莫天觉,莫天觉却道:“知白,你那边是否还有空房?”

林存善一怔,莫天觉说:“我今夜就住在这里吧。”

林存善摇头:“有空房,但莫大人不必如此。小鲤今夜肯定不会出来,恐怕也不会见任何人。”

“我很担心她。”莫天觉看了一眼紧闭的小院的门,上头两个镀铜的门环还轻轻晃荡着,“在此住着,若有事发生,也可第一时间赶到。”

林存善看着莫天觉,说:“你是怕她想不开?小鲤不是那种人,何况她很清楚,思竹之死就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活下去。”

莫天觉很坚持,说:“我不希望有意外。”

林存善盯着莫天觉,莫天觉也回望着林存善,半晌,林存善说:“你很愧疚?”

莫天觉说:“是。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尽快带张小鲤离开长安。方才我一路上都在想,如果我没有反复留张小鲤,如果她听你的很快离开,或许就不会等到今天去瑶光寺,而是只会思竹墓前祭拜,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林存善听着,眼睛却走神地瞥着上合街入口。

瑶光寺毕竟在京郊,他们大清早去的,此时回来,也已是斜阳垂暮,暖橘色的光柔和地洒在上合街内,像给青石路上了一层异色的釉,三分温暖七分凉。

“雅正总是这般,想得太多。”林存善盯着那光影在青石板上渐渐褪去,像橘色幕布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扯开,“可很多事,若注定要发生,终究会发生。”

莫天觉蹙眉说:“若是这样想,很多事做来,岂非毫无意义?知白似乎不像这般被动悲观之人。”

林存善笑了笑,说:“我不像,难道你像?”

“嗯。”谁料莫天觉竟点了点头,“我们三人中,我是最守旧,最刻板之人,你方才说张小鲤不会有事,或许是因为你足够了解她,也或许是因为,从你角度而言,再大的事也不可能令你主动放弃生命。”

林存善有些意外,看着莫天觉,莫天觉垂眸,看向方才林存善看着的方向。

最后一点余晖已悄然逝去,上合街有人家陆续掌灯,伴随着做饭升起的袅袅炊烟,像是缠绕着云烟的星点。

莫天觉叹息着说:“而我,或许最为怯懦。”

林存善盯着莫天觉,难得一时间觉得看不透、听不懂莫天觉在说什么,此时张小鲤那边的门竟开了,浅墨小心地探个头出来,见莫天觉还在,松了口气,道:“莫大人,你还在。小鲤说,若您还在,请您进去一趟,她有话想同您说。”

莫天觉和林存善都是一愣,林存善更是忍不住说:“就他一人?”

浅墨同情地点点头,林存善不语,莫天觉撩袍快步进了张小鲤的院门,林存善也跟着进去,浅墨犹豫地看着林存善,林存善低声说:“我就在院子里坐着,不进去。”

莫天觉快步走入张小鲤房间,里头很暗,只点了一根蜡烛,只能说是勉强能不撞到桌椅,莫天觉走到屏风前,屏风后的床上传来张小鲤的声音:“莫大人。”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可见方才定有狠狠哭了一场。

不过此时倒是没有哭腔,似已经镇定下来。

莫天觉道:“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瞒你。”

张小鲤说:“莫大人不用道歉,蕊姐姐也说了,是我阿姐的意思。你们是尊重她,也是为我好,我都明白,迁怒你们,又有何益。”

莫天觉轻声说:“其实我知你表面横冲直撞,实则想法清明,若非被冤枉,或扯到你阿姐的事以外,你几乎从未放火,更不曾迁怒他人。”

张小鲤没有说话,莫天觉说:“但这次,你若要迁怒,也是合理的。我们虽是尊重思竹想法,但的确……对你,是欺瞒。”

“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张小鲤说,“我想问问莫大人,你们给我的文书,可有造假的地方?”

“绝无。”莫天觉认真地说,“思竹的自白给了我们思路,所以让邵大人去柳县调查时,才能这么快重查当年董家之案。所有的细节都是真的,也和思竹的自白能够吻合。不过,光看案卷,连我与知白都只能发觉福喜有问题,只有你,能一下猜到你阿姐以为那药是蒙汗药,是从头到尾都被蒙骗。”

张小鲤想起自己说出这个猜测时,林存善和莫天觉都一脸惊讶,如今,才有了真正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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