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是最好的。”
就如周岚清所言,自己仅剩不多的情绪,只够留给她了。
周岚清见其如此,卸下那尚存疑虑,露出淡淡的笑意,也不再提及肃穆的话题,而是同他缄默又温和地往前走着。
印象中,这么宁静的相处时刻从未发生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幕若是让相熟的人看见了,定会惊掉下巴。
两人虽衣冠不薄,但因相离较远,显得并不亲近。直至长廊尽头,周治需往宫外去,便借此侧过身来,衣服随着摆动轻轻刮过身边人的袖子:“我需往宫外去。”
周岚清没有感受到对方的举动,也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愿,独独停留在原地目送。
直至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后,她那原本还有些温和的表情,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余眉眼
深深,更透露出几分冷厉。
明善宫中,众人见主子回来了,纷纷停下手中原有的动作,待人消失在眼前之后,才重新提起活儿继续。
“殿下,”桃春见周岚清回来了,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但在接触到她有些严肃的表情后,又将嘘寒问暖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随即直奔主题:“宋大人来了,在后院候着呢。”
“我知道了,”周岚清应了声,正准备往前走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重新看向桃春,语气柔和:“我没事,你先下去歇着吧。”
桃春站在原地,略显担忧地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着门口处声音响起,宋青抬眼望向声源处,只见少女面色不虞,直往自己这边来。
宋青只觉得她是得到了风声,因待二人坐下之后,开口道:“就在今日,贤王已回京城。”
“我知道,我跟他刚见完。”
此言落入他的耳朵里,脑中瞬时浮现出兄妹相互扯皮拉筋的场面,想至此,宋青不由得停了嘴,转而看了眼前人一下。
接触到他的眼神,周岚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年不见,他倒是一点也没变。”
宋青思绪又回到清晨上朝的场景,口吻委婉:“臣早时观之,只觉其气质内敛不少。”
周岚清不置可否,眼底闪着不善的幽光。
宋青见其这幅模样,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顾虑:“其实,臣以为贤王在此时回京,不论是否为倭贼一事,都有些难免过于巧合。”
这句话让周岚清忽然想起刚才在长廊中,周治说的话,眉心微微一颤:“所以宋大人觉得,二哥这次回来,是另有他意了?”
话总是不能一人包揽,宋青扯了扯嘴皮子,将矛盾体扩大化:“只恐怕不是我一人这么认为。”
短暂地沉寂了一刻,周岚清突然道:“我那碍眼的皇叔呢?他是什么表现?”
这也算是正中宋青的下怀,他顺着话题说出自己的想法:“离王与贤王在殿中当着众人的面吵了起来,看样子并不对付。”
周岚清有些奇怪,先是如以往般地嘲讽了一句离王:“他怎么跟谁都能吵起来?”说完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们吵什么?”
“贤王要调京城的兵马,被离王开口阻拦了。”
闻言她眉头微攒,不对,一分中有一万分不对,这是皇帝与贤王之间该考虑的,关他一个闲散老王爷什么事?
再有,他与贤王又没见过面,怎么会凭空吵起来?即便是他这人确实有些举止怪异,但就凭她那二哥,再怎么落魄也不是会随意退让的性子,怎么会甘愿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除非…
周岚清微微仰头,就与宋青的那双眼睛对上,心中了然:“你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宋青则回之肯定的眼神:“难说,但起码有五六分把握。”
“那便是不妙了…”周岚清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却被对方敏锐的捕捉到,后者停顿一瞬,收敛目光:“殿下放心,臣与众位皆在京中守候,且事先准备好的精兵时刻以待,应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周岚清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面上缓和了些许,正要说什么时,忽地传来几声“咕咕”的声音,引得宋青有些警惕地往上观望。
不过周岚清却十分清楚这声音代表着什么,感受到对方的排斥,她连忙解释道:“宋大人切勿介怀,是阿澈的信鸽儿。”
话音刚落,一只信鸽儿就出现在两人跟前,周岚清伸出手,好让它有个落脚处。解下其脚边绑着的小纸条后,她看了看,随即道:“他快回来了,”说着还看向宋青,语气终于没有方才的严肃:“这小子,倒还有心,问了父皇的康健…”
只是说到此处,她猛然顿住,脸色骤变,脑中忽然间想到的猜想,甚至使她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