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就在此时,位于侧边的前头,有一人发出了声不屑的语气词,引得了大部分的注意,其中也包括周治。不过他却没有着急偏头,不改面色,依旧直立于原地。
周靖听到了声响,将目光移至发声人的脸上,听得出他话中的不客气:“离王有何异议?”
被点名的离王并不在于皇帝的态度,不屑走出来,也不回头,只在原地回话:“如今可不太平,若是拨兵往扬州去,就不怕京城守备不足?还是说,贤王要这批人另有他用?”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殿内一开始无人言语,可之后却开始有些稀稀疏疏地低声议论。
而周治只稍稍抬眸看了一眼离王,神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周靖俯仰地下一派喧闹,适时地停顿了些许,随之轻描淡写地挑拨道:“贤王素来行事有度,朕也相信他,还请皇叔莫要过多在此事上担忧了。”
离王回头看了周治一眼,不难看出他是带了些许轻蔑:“那倭贼难不成是天兵神将?打完了一波又生出来一波?”
周治同样回之眼神,只不过其中平静无波,与嚣张跋扈的离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臣已无力对旁事上心,亦无法对贼人进犯置之不理。于臣而言,如今最大的职责,只不过守备扬州尔。若得兵马相助,臣愿舍弃一身官服,隐于乡野之中,就此消散余生。”
话已说完,唯余音绕梁,久荡于殿堂。昔日意气风发的贤王竟会说出此言,令所有人都默默无语,似是在唏嘘。
离王被剥了面子,只是最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瞬,随即也转过头去,独留背影与之应和。
周治埋着头,看不清头顶人的神情,在这寂静且弥漫着戾气的环境短暂等待之后,终于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脑子里浮现的不是旁的,而是扬州的官兵奋力抵抗的场景,令他不自觉头低得更甚。
“谢皇上!”
待退朝的指令发起,官员鱼贯而出,离王身边有了几个相识,同他一块行至殿外。看着不远处独自一人行走的周治,想起了方才朝堂上的情景,面色开始沉了下来。
一旁的同行者观测着他的表情,彼此给了对方一个了然的眼神,其中一人道:“不成想今日竟能见到贤王爷回京。”
离王的不耐烦也丝毫不加以掩饰,声音也随意扩散开来:“太上皇看人准确,贤王一号称,
倒也匹配其秉性。”
此言表面是夸赞,但其中却隐隐透出些许涵义,似讥嘲,似讽刺,直直扔进了周治的耳朵里,硬生生将他留在了原地,转而侧过了头。
而原本在离王身边的那几个人见状,却一下子失了威风,更是不自主地悄悄低下头往后躲去。
幸而面前人随很快就回过了头,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往前,不一会儿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中。
对此,离王有些不满,对身边几人嘲道:“几位大人,头垂下去恐就要落枕了。”
闻言几人才悻悻地抬起头,方才出声的那人连忙为自己找补:“殿下,可莫要招惹那位殿下了,这位爷也绝非等闲之辈啊!”
听着身边人陈述的往事,离王原本尚存在周身的松散逐渐收敛了起来,眼眸一闪,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清晨已悄然退去,四处逐渐开始有了些光亮,周治看着许久未见的地方,一直看不出悲喜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
如今的仁明宫,已不再有往日的喧闹,从外观看,唯余落寞和凄凉。他掩下落寞,抬脚融入这有些死气的旧居。
原以为无人在此居住,宫内定会被枯枝败叶所掩盖,却不想庭院内竟一尘不染,再往周遭一望,灰土不曾眷顾宫墙和地板,与其原有主人的处境为之相悖。
一个响动忽然在这时生起,目光投去,一个小宫女衣着鲜亮,拿着扫把,闯入了来人的眼底。
只一眼,周治眉头一动,盯着她的衣服不语。反倒是那小宫女见了他,开口问道:“贵人找谁呀?此处已经无人居住了哦!”
背脊上凭空生出些悲戚的凉意,他动了动口:“即无人于此居,又为何有人在此清扫?”
“理应是如此的,”小宫女打量着眼前人,她是年前才入的宫,却跑遍了整个皇城,印象中并没有见过此人:“是我们殿下特命我们几个,日日来打扫。”
迟迟未等到对方的回答,小宫女也不再此纠结,提起扫把自顾自的在一旁继续自己的工作。
片刻之后,那怪人却又忽然对着她道:“是永乐么?”
“什么?”小宫女没听清,停下动作立在原地看着他。
周治不再回答,身体开始动起来,表现出了离开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