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该也听说过吧?说他与帕多瓦叛党秘密结盟的流言。”奥尔索先生装模作样地遮着嘴巴问道,声音却一点也没放低,因为这早就是市场中人尽皆知的传闻了。
“我有所耳闻呢。不过我想康达里尼先生或许也只是一时糊涂。”
“您还是把人想得太善良了些。他妈的,那家伙,我早看他不爽了!”那中年男人听了莉莉斯故作天真的表态,一下子被点起了对年轻女性的说教欲,恨不得给她好好上一课,但还没说两句,便被莉莉斯以工作太忙无法继续奉陪为由给摆脱了。
她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洛伦佐在偷听的位置,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锐利得仿佛是在向他宣战。洛伦佐意识到自己的装扮已经被识破,便也不再逗留,匆匆离开了。这里不是他的战场。他会在法庭上终结这一切,把这个恶毒的女人送进坟墓。
“为什么同样是戴着面具披着斗篷,有的人便像是暗夜中的梦魇给人以巨大的威慑力,令人恐惧不已。而另一些人却显得猥琐而滑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呢?”莉莉斯用开玩笑的语气问着跟在身边的汉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汉娜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骂还是在夸海因里希。她只好尴尬地用不知道糊弄过去。
“走吧。去见客户。”莉莉斯在脑海中描摹着海因里希戴着面具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她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眼下的阴影,看见那些被压在黑色帽檐下的金色碎发。
海因里希,他当初不正是这么做的吗?把莉莉斯的克纳罗银行当枪使,把她与洛伦佐的争端推在风口浪尖上,背地里却在暗自培植自己的势力,让富格尔银行得以异军突起。
太坏了。实在太坏了。等和他再见面的时候必须要再好好惩罚他一番才行。但是在此之前,莉莉斯要把他的手段拿来自己用。
她私下偷偷传出洛伦佐与帕多瓦叛党有勾结的消息,让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洛伦佐身上,把他变成大家在战争与瘟疫中亏了钱后情绪发泄的活靶子。流言蔓延的速度比什么都快,根本不需要莉莉斯刻意煽风点火,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市场。
而作为被洛伦佐迫害的对象——善良的莉莉斯虽然带头做慈善搞重建,并躲在舆论的背后靠着新产品迅速敛财,但明面上她可是亏了大钱的。不仅原本的家被烧了,新家里连置办家具的闲钱都没有。
这样一个善良又可怜的受害者,却被洛伦佐揪着不放,究竟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民众的心中自然是有所分辨的。
无论洛伦佐与战争的关系是真相还是杜撰,只要人们相信了,那就算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即使是四十人委员会中与洛伦佐有交情的旧相识,他们如果知道“昔日好友”是害得他们惨遭亏空的罪魁祸首,还会愿意在法庭上助他一臂之力吗?
在商业的世界里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但爱情不是这样运作的,无论莉莉斯对海因里希做过多么过分的事,哪怕他已经被她折磨得身心都支离破碎,他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她,甚至愿意为了让她自由而就此放手。
海因里希……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莉莉斯不得不在工作间隙走神时将思念之情狠狠压下去。直到她处理完一整天的工作回到家里之后,她才终于有时间留给自己。
她洗净在外奔波一天沾染上的尘土,换上舒适的丝绸睡裙,早早地躺上自己柔软的大床钻进被子里去,把海因里希给她缝的玩偶抱在怀里。
不知怎的,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些暧昧而旖旎的画面。她想到海因里希带有侵略性的索取的吻,他激烈的动作与黏腻柔软的纠缠。莉莉斯不禁感到心中泛起了一些蜜色的涟漪。她正打算做些什么或许能让自己不再那么想他的事,忽然,她听见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怎么了?”莉莉斯有些不悦地问,在被子底下整理好她的裙摆,“是汉娜吧。你去告诉伊万卡,今天的晚饭我不想吃,你们分一分当夜宵吧。“
“是我。”塞西莉娅说道,“是您父亲的消息,他说要请您稍后去克纳罗家主宅一同用晚餐。”
老不死的家伙。莉莉斯在心中暗骂道。之前战争与瘟疫接踵而至,莉莉斯腹背受敌的时候从未见过家族里除了埃莱娜姑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关心过她,哪怕是她的房子被烧,失踪整整一个月也没见他们派人找过她。这会儿她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倒是想起她来了。怎么,是想问她收取九月底第三个季度的分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