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培立刻会意,扑通跪下:“属下不该瞒着老爷。确与灵芝两情相悦,这伤口是我与她欢好时抓的,如今她已香消玉殒,属下实在不忍坏她名节。”
“放屁!”裴霜拍案而起,“灵芝分明还是处子之身!你这话才是真真正正污她清白!”真当他们衙门的仵作都是吃白饭的吗?这种错漏百出的谎也敢撒。
眼见赵培的谎言被一个个戳穿,赵员外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这人简直就是谎话连篇!”裴霜指着他,“灵芝就是被你杀的!你杀死她想抛尸与河中之际,被人撞破,你不得已弃尸而逃,却不想那目击证人看见你手上的大黑痣!”
她抓起他的手,把手背暴露与人前。
有王海儿的证人证词,还有赵培手上的抓痕,他杀害灵芝之事已经是铁证如山。
令人意外的是,赵员外竟未作任何阻拦,反倒配合得很。
大牢里,任凭曹虎鞭子甩得震天响,赵培始终咬死是私人恩怨:“是我觊觎灵芝美色,她不从,一时失手将她溺毙……与赵家其他人毫无干系!”
“他娘的!”曹虎擦着汗骂道,“这狗奴才嘴比铁还硬!”
走出阴冷的大牢,几人在院中围坐。裴霜眉头紧锁:“这个赵正辉,是我小瞧他了。”竟能养出这般死心塌地的走狗。
霍元晦抬眼看她,声音低沉:“这次……恐怕真的奈何不了他了。”
明知真凶是谁,却苦于证据不足,这种无力感令人窒息。
“快别愁眉苦脸的了。”郦凝枝端着月饼走来,甜香瞬间驱散了阴霾。圆圆的月饼上,“团圆”二字格外醒目。原来不知不觉,已是中秋。
裴蕊娘将一块豆沙馅的月饼塞进裴霜嘴里:“这可是你最爱的,快用些。”
绵密的甜意在舌尖化开,裴霜狠狠咬了一大口,仿佛要将满腔愤懑都嚼碎咽下。
方扬吃得满嘴渣子,含糊不清地夸赞:“您这月饼做的真好吃!”
“好吃好吃。”
甜而不腻,连素来不喜甜食的霍元晦,也默默吃完了一整块。
正说笑间,薛迈提着食盒阴沉着脸走来。
裴霜挑眉:“呦,薛州判稀客呀!”
霍元晦问:“薛大人有事?”
薛迈脸色不是很好看,没说话,只是打开了食盒,食盒里也有着一碟子月饼,有一个被咬了一口,剩下的都被掰开了。
曹虎探头:“您就送这个?”要送也得是没吃过的吧,这算什么?
薛州判已经讨厌他家大人到这种程度了吗?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了?
霍元晦仔细瞧着月饼,手指轻轻拨开一个,月饼里的馅料露出来,金光闪闪。
“哪个这么豪爽,用金子做馅?!”郦凝枝轻呼。
裴蕊娘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少说几句,两人很有眼色地走开了。
薛迈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脸色难看至极:“赵家刚才送来的。”
霍元晦展开字条,内容大致就是不要让赵培受苦,在允许的情况下,为赵培减刑。
裴霜眼神一亮,这不正好,赵正辉行贿,牢饭是跑不了了!
“是赵家少夫人送来的。”薛迈的话再次浇灭了她内心的小火苗。
“谁?梁娇娘?”
怎么又扯到了她?
赵家内部的关系还敢再乱一些吗?
他们只好去查赵培与梁娇娘的关系,这一查,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原来梁娇娘与赵培竟是青梅竹马,幼时便相识。后来赵家家道中落,赵培背井离乡,两人就此断了联
系。多年后,梁娇娘与赵家大郎定下婚约,她是不愿意嫁的,毕竟谁愿意嫁一个痨病鬼呢,但梁家父母贪财,为了给三个儿子存彩礼钱,毫不犹豫卖掉了梁娇娘。
梁娇娘心如死灰嫁过来,却在府里遇见了幼时的好哥哥赵培,久别重逢的两人,很快便如干柴烈火般旧情复燃。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两人的奸情被贴身丫鬟灵芝撞破。
梁娇娘便想出了污蔑灵芝偷盗的法子,打算将其发卖出去。不料赵正辉竟出面作保。
“我没想要灵芝的命,许是培哥觉得不保险。”梁娇娘哭着道。
后面的事情都是梁娇娘交代的,她打听到此案由霍元晦负责,又知道薛迈与他不对付,于是想出了贿赂薛迈的办法,这份深情,倒也算得上用心良苦。
证实梁娇娘对赵培杀人之事确实不知情后,就放她离开了。
最终,梁娇娘自请下堂,赵正辉答应了,也许是因为自家儿子的病,他并未追究梁娇娘偷情一事。
而就在梁娇娘离开赵家三日后,缠绵病榻多年的赵大郎传出了离世的消息。
中秋的满月高悬,清冷的银辉洒满通州城。家家户户都飘出团圆饭的香气,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