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颍擦干泪,朝着霍元晦再行礼:“还未谢过霍大人救命之恩。”
“汪先生多礼,不过为官者本分。”
汪颍静静地凝望着他:“霍大人与阿荣,真的很像,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霍元晦爽快答应。
两人移步到老榆树下,再往前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月白色长衫被风刮得更加厉害,汪颍飘然若仙:“霍大人,能否让我抱一抱你?”
霍元晦属实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句话,他倏地抬眸,那一瞬间,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殷夫人?”
汪颍回以淡笑。
难怪殷夫人从不见人,难怪汪颍知道那个童玩的来历,难怪殷夫人与殷小郎君不甚亲密……
“好。”霍元晦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
汪颍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霍元晦的眼中没有歧视,厌恶,他也相信,他会为他保守秘密。
汪颍双臂张开时,竟然有些畏怯,怕这具年轻的躯体如从前千百次梦境般,再触碰瞬间烟消云散。
他拥住他,很轻很轻,似在触碰一团云雾,眼前也迷蒙起来,容貌似乎变成了当年的他。
阿荣,我好想你。
“黄金,就在天王内。”汪颍说完后,重重往里推了霍元晦一把。
而他自己撩袍转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渊。
汪颍无悔,他终于殉了他的殷郎。
“不要——”霍元晦甚至来不及抓住他半片衣袖。
众人见到这变故也是始料未及,不明白汪颍为何要自杀。
裴霜扶起霍元晦:“不是你的错,他去意已决。”
“他说,黄金就在天王内。”霍元晦愣愣地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裴霜头一次没有读懂他的情绪。
后来,他们在杂物房里找到了那些黄金。
却不是那几个木偶,而是那个不起眼的桌案,上面雕刻了天王像,外头的木头是伪装的,敲开木头,里面是实心的,金灿灿的黄金。
殷荣机敏,知道自己应该被出卖了,于是藏起这堆黄金,本来是为了有些谈判的资本。
可他没料到那帮人那么心狠手辣,宁愿不要黄金也要至他于死地。
二十年后,这堆黄金才得以重见天日。
彭宣瞧着那一整块金疙瘩,说笑道:“这儿也没旁人,我们几个把黄金分了,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啦。”
裴霜听出他语气中的戏谑之意:“别闹了彭大哥,这堆黄金,还真不好处置。”
上交国库?
那势必要洗清殷荣的冤屈,可当初殷荣被污蔑贪赃枉法,事情做得这么滴水不漏,背后之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而且他们并没有证据翻案,这些黄金也可以被打成是赃款终于被找到,依旧无法为殷荣洗刷冤屈。
汪颍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毅然决然跳崖。
“那是交,还是不交呢?”彭宣抬眸看向两人,手轻轻抚摸过黄金。
屋内只有他们三人、
裴霜的视线与霍元晦交汇,异口同声道:“不交。”
静默一瞬后,三人笑出声。
赤火帮的介入代表那背后之人不仅有朝廷势力还有官府势力,而且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不是交出黄金的好时机。
彭宣认真道:“此事只能暗中调查,否则你们二人都会招来杀身之祸。”彭宣在镜衣司多年,比他们更懂得官场上的尔虞我诈。
“我们清楚。”裴霜动手重新将桌案恢复原样,就让这尘封的黄金再次尘封。
终有一日它会重见光明。
乱石清理干净,山上的人该埋的埋,该关的关。
汪颍跳崖前将潘丝云和齐乾的死都揽在身上,他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殷老伯有动手。
疑罪从无,所以殷老伯只能定为帮凶,至多关押几月。
快手剑与夜风则交给彭宣处理,齐坤因为挟持人质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等待他的是南江府的死牢。
——
杂物房前,只有彭宣与霍元晦二人。两人仿佛在密谋什么。
霍元晦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真的有啊。”彭宣看清纸上的内容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汪先生跳崖前塞在我身上的。”霍元晦发现这份名单时心头震撼,“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我还以为只是谣传。”
“赤火帮要的就是这东西。”
彭宣赞同道:“是,比起黄金,这东西更要人命。”
霍元晦看着前方,裴霜穿过游廊走来,彭宣赶紧将纸收好,瞥了眼身边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不知道。”霍元晦合了合眼,“当年的事情,由我们背负就够了。”
“她太聪明,你瞒不住的。”
霍元晦淡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