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绥赶紧又带着一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西南侧的那处小门,两扇木门板虽然还合着,但门锁早已经被解开,只是虚掩在门上一碰就掉了。
林绥气得整个身子都在抖:“都给我出去找!一定要找到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慢着慢着,司业大人!”窈月见林绥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又急匆匆地上前,“您方才没在我屋里细看,郑修的桌上笔墨狼藉,他们并不像是有计划自己走的;相反,更像是有人趁机从这门撬锁进来,把他们二人掳走的。”
林绥是关心则乱,完全没留意其他,眼下被窈月这么一说,脑子慢慢冷静下来:“你说的有理。但如若他俩真是被贼人掳出去的,那现在处境的十分危险啊!”
窈月指了指门上挂着的锁:“这锁虽然是解开的,但却是挂在了门内一侧。我想,要么贼人将林钧郑修带出去之后,监内还有内应替他将锁带上,要么就是贼人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出去,他带着林钧和郑修还在监内。”
林绥点头:“正是正是,不过如果有内应,完全可以把这门锁好,不必留个破绽在此。”
“所以,”窈月张望着四周的夜色,“十有八。九,郑修和林钧连同那个贼人都还在监内!”
林绥的脸色略略好转,中气也足了许多:“听见没有,人还在监内,都去找!尤其是僻静的角落,就算是老鼠洞蚂蚁窝都不许放过!”
等林绥领着一群人分头去找时,落在最后的窈月却并未跟上去,而是转身打量那扇门上的铜锁。窈月将那铜锁凑近灯笼的光线细瞧,锁头已经十分老旧,除了锁孔里,遍布厚厚的锈斑,但有的也仅是这些锈迹而已,并没有因为撬锁而留下的痕迹。
如果掳走郑修和林钧的,不是强行撬锁进来,而是从内侧用钥匙将锁打开,却故意留下门锁被开,装作是有外人撬门而进的样子。那这个人……
除了那个守门并掌握着钥匙的老徐头之外,窈月想不到第二个人。
但窈月并不准备说出来。
她回头看了看四周,确保目力所及处无第二人,拔下头上用来束发的簪子,在锁孔四周的锈斑上割划了好几道,又用力捅了捅锁孔深处,试图将里头破坏地更明显一些。
迅速做完一切后,窈月将沾了些屑末的发簪在袖子上擦了擦,重新束发将簪子插回头顶,便如无事人一样离开了。
第16章 国子监(十六)
窈月没有像林绥等人那样无头苍蝇一般地乱找,她直接去了离学堂只有几步之遥的先贤祠。
国子监的先贤祠里供奉着大鄞开国以来的数十位大儒,看着烛台后那些大儒们栩栩如生的画像,要么黑沉着脸似阎王,要么惨白着面皮如无常,窈月不禁乱想,也许过个百八十年后,裴濯的画像也会被后人挂上去,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被画成什么样。嗯,应该是个憨态可掬的白发老头吧,跟寿星公那样……
沈煊他们被罚跪的地方,是在先贤祠的偏殿,里头摆着上百位国子监先人们的灵位。窈月实在不理解,跪在那些作古多年,眼下都不知道在轮回里走了几遭的先人灵前有什么用,还不如多打几板子实在。
为了防止沈煊几人偷偷溜走,殿门被只大锁牢牢地锁住。窈月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摸索出一长串钥匙。在国子监待了半年,学问没学到多少,倒是把每处能看得见的门锁都偷偷制了一把钥匙。待她用匹配的钥匙将大锁打开,轻轻地把殿门推开只容一人进出的缝隙,一股老旧腐朽的寒气扑面而来。而门内则像是笼着一团黑雾,静得没有丝毫人声。窈月将钥匙串重新妥善收好后,一边留意四周动静,一边屏息凝神跨进偏殿内。
因为不久前曾走水过,偏殿里的长明灯都还没来得及修复,里头连照明的灯烛都没有,又黑又冷,阴气重得连窈月都浑身哆嗦,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声:奶奶个腿,这鬼地方肯定闹过鬼。
好在她来时提着盏灯笼,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五步外的地方仍旧暗的很,她只能按照记忆里偏殿的格局不断地往里走,终于看见几个倒在蒲团垫子上的身影。
果然都睡过去了。
窈月轻声轻脚地上前,提着灯笼一个一个去照他们的脸。她本想要找到沈煊向他确认一件事,却渐渐地越瞧越不对劲。灯笼晕黄的光线下,几个人的脸却个个青白,躺着的姿势也很怪异,不像睡着,反倒像是……死了。
窈月赶忙俯下身去探离自己最近的人的脖颈,须臾后长长地吁出口气,还活着,但她试着推了推,又掐了掐人中,仍是没有发现任何会苏醒过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