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眸光微沉,扫了他一眼:“此案干系重大,务必谨慎。今日审问这位姑娘之事,不得泄露半分。”
店家虽不甚明白,仍慌忙躬身应道:“大人放心,小的必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
白衣公子应了声,抬手一挥,为首的高大男子抱拳一礼,随即领着众人随他离去。
秋日的风带着清爽的凉意,本该令人神思澄明。可陆呈辞自踏出饭馆起,便觉浑身燥热难当。
分明已是天高气爽的时节,他的耳根与颈侧却始终发烫,似有火苗在肌肤下隐隐灼烧。
贴身护卫岳秋紧随其后,频频侧目,只见自家世子从饭馆到审司堂,这一路上,那双红透的耳朵都未消色。
他跟着踏入审司堂,问道:“世子,那姑娘毕竟是太师府的千金,咱们私下审问,是否不妥?”
陆呈辞将佩剑搁在案上,行至桌前,执笔蘸墨,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自是知晓她的身份。但她与许夙阳往来过密,不得不查。”
岳秋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仍泛红的耳尖上,忍不住又问:“世子可是身子不适?自饭馆出来,耳根便一直红着,连脖颈也红。”
他说着便伸手欲探额温。
陆呈辞侧身避开,笔锋未停:“无妨,只是有些燥热。”
“燥热?”岳秋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今日秋风沁骨,属下还特意添了件中衣,并不觉得热。”
陆呈辞搁笔封笺,将信函递给他:“速将此信送至寒山寺,亲手交予方丈。”
岳秋又看了眼他的耳朵,双手接过,躬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岳秋走后,陆呈辞在审司堂处理完公务,暮色四合时才回到亲王府。
他甫一进府,管家便迎上来低声道:“世子,王爷找您,在书房等您多时了。”
他“嗯”了声,未及换衣就去了父亲的书房。
推门进去,便见父亲正端坐在桌前处理公务。
父亲放下笔,瞥了眼凳子,他会意后坐下。
父亲陆亲王沉声道:“听闻许家欲与沈家结亲,已在议定聘礼。此事你可知晓?许万昌刚擢升太保,就急着与沈家联姻,其心可诛。”
他冷笑一声:“沈许两家世代交好。当年沈太师救过许老太爷性命,又向先帝举荐,许家才有今日风光。从前许万昌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如今位列三公,其子又高中探花,若再与太师府结亲,那结果可想而知。”
陆呈辞在来的路上就料到父亲会说此事。这些世家联姻背后的深意,明眼人一望便知。太师与太保乃朝中肱骨之臣,太师又对皇上忠心耿耿,两家若是结为姻亲,门下官员势必趋之若鹜。
这般凝聚之势,恐将动摇朝局,并且也只会对他们亲王府有弊而无一利。
陆亲王:“联姻之事虽小,却不可等闲视之。如今许夙阳又高中探花,圣眷正隆。皇上分明是要栽培他作一枚趁手的棋子。你平日须得多加留意。明日去趟沈府罢。”
去沈府?
陆呈辞问道:“父亲要儿子拜访谁?”
陆亲王:“沈家二公子沈意林,你去探探他的口风。周烨今晚回京,明日让他随你去,他与沈家大姑娘有婚约在身,借这层关系,你去沈家走动会便宜些。”
“还有。”父亲又道,“设法搅了沈识因与许夙阳的婚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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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沈识因的外祖家乃将门世家,舅舅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在朝野间声望极隆。
舅舅膝下育有三子。大表哥已成家立业,育有一女;二表哥随父从军,如今在舅舅麾下效力;小表妹年方十一,生得玉雪可爱。
沈识因到府时,恰逢舅舅舅母都在。叙话间便提起了她与许夙阳的婚事。舅母原有意撮合她与二表哥,奈何二人全无情意,提及此事时甚至相视失笑,舅母也只得作罢。
说起新科探花许夙阳,舅母未多置评,只意味深长道:“姻缘之事,最要紧的是看清本性。”
舅舅却沉吟道:“你年纪尚小,不必急于定亲。那许夙阳甫得功名便来求娶,难保不是一时兴起。须知世人平步青云时,最易移了性情,且观他日后行事。”
沈识因垂首聆听舅舅舅母教诲,一一应下。又陪外祖母说了会儿话,本想留宿两日侍奉,外祖母却说姐姐出阁在即,府中事务繁多,让她回去帮衬。姐妹二人用过午膳便告辞回府。
沈识因刚踏入府门,便见许夙阳已在院中等候。见她们归来,许夙阳急步上前,那双素来温润的眸子此刻微微蹙起。沈识因只一眼,便知他来意为何。
许夙阳年方十九,乃新任太保许万昌独子。生得俊秀温润,身量修长,足有八尺有余。兼之满腹才学,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端的是个清风朗月般的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