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234)

江絮抱着从皇帝身上夺来的玉玺,一路狂奔向太和殿。此刻他状若癫狂,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直至踏入殿内才稍稍缓口气。

殿中护卫见状立即拔剑相向,江絮猛地高举手中玉玺,厉声道:“传国玉玺在此,谁敢造次。陛下已驾崩,而今我便是天子,还不速速跪拜!”

众人见那莹莹生辉的玉玺皆是大惊,得此物者便是天下共主!

江絮见他们仍在迟疑,又冷喝一声,侍卫们这才纷纷退让跪地。

江絮纵声长笑,抱着玉玺疾步奔至龙椅前坐下。掌心紧贴着冰凉玉玺,身下是万人之上的宝座,他激动得浑身战栗。

不曾想有朝一日,他竟也能坐上这高高在上的龙椅,尝一尝君临天下的滋味。纵然只是片刻,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这一生,从渔家子走到这太和殿,坐上这皇位,堪称传奇。这世间还有谁能有他这般能耐?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必看人脸色,他就是这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

他高高举起玉玺,环视这本该跪满文武百官的大殿,正自心潮澎湃,忽听殿门外传来破空锐响,一支利箭疾射而来,直直贯穿他的胸膛。

随即便是一声嗤笑传来:“当真辱没了这把龙椅,还不快滚下来。”

江絮瞪大双眼,低头看向汩汩流血的伤口,缓缓抬首望向殿门。只见陆瑜手持弓弩,带着大批官兵立在殿前。

他望着陆瑜,发出一串凄厉的冷笑。

陆瑜蹙眉厉喝:“这地方岂容你玷污?还不快滚下来。”

江絮只是不住地冷笑,胸前鲜血汩汩涌出,手中玉玺“咚”地滚落在地。他身子一歪瘫倒在龙椅旁,仰面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笑着笑着眼角滑下两行清泪,渐渐阖上双眼,再无生息。

陆瑜收起弓弩上前,拾起地上的玉玺,对护卫吩咐道:“将尸身抬走,此处收拾干净。”

护卫领命将江絮抬出殿外,恰逢陆呈辞匆匆赶来,见到气绝身亡的江絮不由蹙眉,迈入大殿时,正见陆瑜手持玉玺立于龙椅前。

陆呈辞在殿门前停下,没再向前。陆瑜亦未动作,二人就这般隔着空荡的金殿遥遥相望。

这一路堪称惊险,他们终于取得了胜利。回想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危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记得儿时,陆瑜也曾拉着陆呈辞的手,跑到这太和殿给皇帝跪拜行礼。陆呈辞也曾亲眼看着母亲被皇帝罚跪在殿内,被迫灌下毒药。

这个地方万人敬仰,却也藏着无数肮脏。

此时正值仲夏,大殿里却没有丝毫闷热,反而透着森森凉意。

两人就这般僵立在原地相望良久。

最终,陆瑜自丹陛之上缓步而下,行至陆呈辞面前,将玉玺递到他眼前:“她……多次嘱咐,不许我与她的夫君争夺皇位。这个,给你了。”

那代表无上权力的玉玺就这样摆在眼前。

陆呈辞却只是眉梢微扬,未伸手去接,轻笑一声:“看来她心里始终惦念着我。这皇帝你来做,我只要她。”

只要她。

一句话让陆瑜沉默良久,他望着这个曾与自己争夺心上人、角逐江山的堂弟,渐渐蹙紧眉头:“当真?反悔还来得及。”

陆呈辞颔首:“我原本确存过登极之念,因为要替母亲报仇。可后来渐渐明白,我舍不得让识因随我踏入这步步杀机的深宫。她心思细腻敏感,需要好生呵护,不该被困在这金笼里。”

“虽说你我才干不相上下,但治国之道或许你更胜一筹。当初六年流亡岁月,被追杀得东躲西藏,从未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夜安稳觉。如今既得良人,只想带她踏遍青山绿水,尝尽人间至味。”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平淡幸福的生活,和一个温馨的家。

陆瑜听得此言,心头却泛起淡淡酸涩,默了片刻,道:“你这般安排倒也不错,不如……”

“没有不如。”陆呈辞当即截断他的话,“她如今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任何东西都交换不了。

陆瑜见他如此斩钉截铁,释然一笑,收回玉玺:“好。既如此,这皇位便由我来坐。我向你立誓,在位一日,绝不为难于你。”

陆呈辞也立誓:“你在位之时,我也绝不觊觎你的江山。不过,保留监督你做个明君的权利。”

“放心。”陆瑜点头应承。

陆呈辞转身朝殿外走去,说道:“这里的残局就交与你了,我得尽快去见识因。”

陆瑜追出两步,在他身后道:“回去告诉她,莫要总对我心存疑虑,我并非恶人。”

陆呈辞听闻这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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