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没入柔软绒毛,不禁低喃:“果然软乎乎的讨人欢心。”
触手温软如云,圆溜溜的眸子很是灵动,玲珑耳朵在他臂弯间轻轻扫动,痒酥酥暖融融的。
陆瑜当真深谙攻心之道,将这小东西送来,分明是尚未死心。
他虽胸中醋意翻涌,却也并不十分在意——毕竟人已是他的妻了。
斜倚在窗台边,举目四顾,发现屋里添了许多不曾见过的物什。
妆台上琳琅满目摆着胭脂水粉并各式珠钗,窗前的帘幔已换成淡绿轻纱,床榻铺着浅乳色的锦衾,帐幔上零星绣着细碎花枝,连垂落的流苏都透着精巧。
盥洗架前并排挂着两条布巾,一粉一白,巾角皆绣着缠枝莲纹,再不是从前单调的模样。
目光落回此刻倚坐的窗台,记得原先只有光秃秃的台面,如今不仅拓宽了些,还铺着软垫,旁边置了个琉璃鱼缸。几尾金鲤在粼粼波光间游弋,映着日光煞是好看。
又仰首望去,窗檐下不知何时缀满细巧银铃,清风过处便响起清脆的叮咚声。
这便是成家的滋味,与他心爱的姑娘共同筑就的归处。
她将他们的家打理得这般雅致,处处点缀着独属于她的巧思,满室皆是她清甜的气息。
他心间涌起暖流,这不正是他年少时最渴求的寻常幸福?
再望向庭院里那棵葱郁的古树。如今枝叶葳蕤,绿荫几乎要漫到窗前。这树原是幼时与母亲一同栽下,那时刚迁入王府,母亲说待小树长成参天模样,他也会长大成人。
如今古树亭亭如盖,青翠树冠遮住半座庭院。
以往每次回府总要望上几眼,如今再看,心底愈发温软。
他终于不再形单影只了。
正倚在窗台前对院出神时,沈识因端着面走了进来。
见他怀抱着那只兔子,慵懒地斜倚在花影里。他闻声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对视片刻,她移开视线,走到桌前放下碗筷:“快趁热来吃罢。”
陆呈辞应了一声,起身将兔子安置在窗台软垫上,走到铜盆前净了手,取下那条白巾细细擦着:“这面香得紧,刚进门就勾得人饥肠辘辘。这巾子也选得极好,花纹清雅,质地柔软,我很喜欢。”
沈识因轻声回应:“这是出嫁前我亲自上街挑的。当时拿不准你中意什么花样,便按我喜欢的选了。”
他将布巾仔细搭回架上:“你喜欢的,我便喜欢。”
而后走到桌前,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青翠的菜叶衬着酱色的肉丝,清香扑鼻,勾得他腹中阵阵作响。
他忙坐下执箸,尝上一口,惊喜地连连点头:“竟如此好吃。”
见他真心喜欢,她才放下心来。
他不自觉地吃得急了些。以往流落市井时,总会为着一碗面与人争执。那时总是囫囵吞下,呛得满脸通红也不敢细嚼,生怕被人夺了去。
沈识因见他吃得急,忙轻抚他后背道:“慢些用,仔细呛着。”
陆呈辞这才醒神,察觉自己失态,夹起一箸面递到她唇边:“你也尝尝。”
沈识因本不觉饿,见他吃得香甜,也生出食欲,就着他筷子尝了一口,嫣然笑道:“味道尚可。”
陆呈辞点头:“这滋味倒能与余婶面馆的手艺相较了。”
提及余婶,沈识因道:“上回尝过她家的面,本说要常去的,却迟迟未得空。待你闲暇时,我们一同去探望可好?上次匆忙,连伴手礼都未备,这次定要郑重登门致谢。”
她说着凑近几分:“最要紧的是,你该好好向她介绍介绍我。”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
她亲昵地靠近,语气较之先前郁郁模样明朗许多。他情难自禁地倾身向前,却被她伸手轻按住肩头:“不要亲,快吃。”
如今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瞬间领会其中意图。
他回过神,摸了摸微烫的耳廓,继续吃起来。她安静坐在一旁,看着他连面带汤吃得干净,心里松快了许多。
这时窗台那团雪白的兔子蹦到沈识因脚边,轻蹭她裙裾。她俯身将它抱起,抬眼正对上陆呈辞看来的目光。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谁都未开口。
其实自踏入房门看见这兔子起,陆呈辞心间便泛着酸意,却始终不曾开口询问。
他深知她心中郁结需得自愿倾诉方能化解,若贸然相询,反会令她更想逃避。
沈识因轻抚着兔儿茸茸的耳朵,低声道:“是前几日陛下差人送来的。在宫中时一直是它伴着我。还说另一只已没了,怕这只也养不长久,才特地送来给我养着。”
她如实相告,说完抬眼望去,从他眸中窥见几许压抑的醋意。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幽幽道:“夜里别让它进卧房,我怕梦游时把它逮去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