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123)

然局势稍定后,本该半月内商议的婚事却迟迟不见动静。亲王府竟无一人前来商讨婚期,仿佛当初那份聘礼只是权宜之计。

太师府这边也未曾催促婚事。当初联姻本就是为了利益,若能不成婚便达成目的,自是最好不过。故而婚期一拖再拖,竟无人再提。

如今太师府的危机或许暂解,可陆呈辞的险途才刚启程。这刀光剑影的日子,教人想着便心惊。

眼看春节将至,沈识因日渐心焦。已是七八日未有陆呈辞半点音讯,她终是忍不住求祖父去亲王府打听。陆亲王只淡淡道是派他出京办差,归期未定。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陆呈辞不过是个可随意差遣、无足轻重的棋子。可是对沈识因而言,那是她心心念念要托付终身的人。

她日日坐在院中石凳上,望着覆雪的红梅出神。今年元正,她原想与他一同守岁,为他备一桌暖心的年夜饭,给他这些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可如今连人影都盼不见,只剩寒风卷着枯叶在廊下打旋。

这日天光晴好,她正坐在院中等候探消息的仆人归来,却忽闻门前一阵骚动。迎上院门竟见太子陆瑜踏雪而来。

他披了一件厚厚的白色氅衣,墨发轻垂,融在白雪中,如同画中人物一般。

沈识因反应过来急步上前行大礼:“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周围下人也急忙行礼叩拜。远处的小厮见状慌慌张张跑去通传老爷夫人,管家连忙跪地相迎。

太子目光落在沈识因身上,上前虚扶她一把,笑道:“快起,别冻着。”

沈识因应了一声站起身。

太子今日并非独行,身后随从抬着十余箱系着红绸的礼盒。

下人们偷眼打量着这位久闻其名的病弱太子,只见他披着白狐裘立在雪中,虽面色苍白,通身气度却清华尊贵。

只是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驾临太师府?

正当众人惶惑之际,太子却对沈识因莞尔一笑:“怎的愣在这儿?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示意身后礼箱:“眼看年节将至,我特来拜会。尤其要谢过沈夫人,当年我母后病重时,多亏沈老夫人与夫人入宫照料,这份恩情一直铭记于心。”

沈识因心下诧异。当年母亲与祖母入宫照料先皇后,原是因着两家交好,皇上亲自开的口。自先皇后薨逝后,两家便渐行渐远,唯有祖母去世时太子曾来吊唁过。如今突然携礼登门,实在教人捉摸不透。

她面上保持着得体微笑,侧身引路:“太子殿下请进屋叙话。”

太子应了一声,随着沈识因缓步前行。见她刻意放缓脚步,便也配合着与她并肩而行,不时侧首打量她神色,问道:“今日见你似有心事,可是遇着什么难

处?”

沈识因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回道:“劳殿下挂心,臣女一切安好。”

太子却忽而轻笑:“你与呈辞的婚事定在何时?我还等着讨杯喜酒喝。”

这话问得突然,叫沈识因微微一愣。

“应当……快了吧。”她低声应道,心里却泛起苦涩。眼下局势虽定,可陆呈辞一去多日音讯全无。这般刀口舔血的日子,总教她悬着心,总是担心哪日他忽然就回不来了,留她一人守着这婚约。

太子闻言含笑问道:“何时唤呈辞一同叙旧?儿时我们曾一同用膳玩耍,可后来便疏远了。去年他回京后,我寻过他几回,他却总是冷冷淡淡……”

他说着,不由轻叹了口气。话说得恳切,倒显出几分真心。

沈识因却暗自思忖:太子突然提及陆呈辞,又这般亲近太师府,莫非是因着朝堂变故?若陆亲王真有夺位之心,首当其冲的便是东宫。他此刻登门,怕是来探风声的。

她面上仍保持着礼数,心里却已转过千百个念头。这深宫中人,果然字字句句都藏着机锋。

二人行至前堂落座,丫鬟奉上茶盏不久,便见姚舒匆匆赶来。

“殿下恕罪,老爷与犬子皆外出办事,未能亲迎。”姚舒敛衽行礼,却被太子虚扶住。

“伯母不必多礼。”太子语气温和,“今日特来拜会,感念当年您与老夫人照料母后之恩。”

他说着示意随从将礼箱一一开启:“年节将至,备了些薄礼,希望伯母与识因喜欢。”

沈识因与姚舒抬眼望去,只见箱中满是奇珍异宝:千年人参流光溢彩,陈年佳醇香气扑鼻,官窑瓷器胎薄如纸。每件皆价值连城,教人暗自心惊。

太子又取出一只紫檀木匣,启盖时莹润光华流转而出。竟是只羊脂白玉镯,镯身精雕凤凰衔花纹样,羽翼纤毫毕现,衔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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