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牵涉朝堂利害,这当真是一桩极美满的姻缘。
今日沈识因打扮得格外明艳,发髻是姐姐亲手为她绾的,簪了赤金点翠的步摇,行动间流光溢彩。
姐姐从清早便在她耳边说着吉祥话,逗得她笑意盈盈,眉眼间尽是明媚光彩。
陆呈辞望着这般模样的她,想到终于要娶她为妻,心头涌起万千感慨。昔日她许下的那句诺言,如今终是要成真了。
宴席散后,沈识因将陆呈辞送至院门外,悄悄塞给他一个荷包,轻声道:“这几日赶着绣出来的,算是……订婚信物。你好生收着。”
她微微垂首,耳根泛红:“针线粗陋,你……且将就着看。”
那荷包上绣着并蒂莲,针脚虽有些稚嫩,却一针一线都透着情意。
陆呈辞不曾想还能收到她亲手绣的荷包,那并蒂莲纹样虽略显生涩,却比任何珍宝都更珍贵。
他心头滚烫,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奈何四周耳目众多,终是强自按捺,只伸手为她拢了拢披风,温声道:“明日我再来看你。”
沈识因轻轻点头,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浮起淡淡忧思。
她何尝不知他这几日心绪不佳,或许还在生她的气,面上却依旧待她温柔周到。
以他的性子,即便经历过那些波折,也做不出冷脸相待的事。至于往后能否爱上她,她不敢奢望,亦不愿深想。经此一事,但求能相敬如宾便好。
府中忙碌整日,待到收拾停当,已是月上中天。沈识因正要回房歇息,忽闻门外传来动静。
沈识因望着来人,不由得怔住了。一个是许夙阳,另一个竟是前些时日来府中商议过婚事的媒婆。
她蹙起眉头,满心疑惑,这般时辰,他们来做什么?
许夙阳今日打扮得格外齐整,比往日更显精神,只是那双眸子再不似从前温柔,反倒透出几分凌厉深沉。
母亲姚舒也吃了一惊,心下担忧许夙阳是来闹事的,忙上前问道:“不知许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许夙阳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声音低沉:“伯母,晚辈今日是来求亲的。”
求亲?姚舒与沈识因齐齐蹙眉。
不待母女二人反应,那媒婆便走上前,依旧摆出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势,道:“我们探花郎是来向江灵姑娘求亲的。这些日子江灵姑娘多次对探花郎表露心意,愿嫁与他。探花郎深思熟虑后,便特地登门,答应纳江灵姑娘为妾。”
答应纳江灵为妾?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得姚舒半晌说不出话来。沈识因更是蹙紧了眉头,心底涌起阵阵厌恶。
果然,许夙阳终究是这般人,竟真将主意打到了江灵身上。
那媒婆见母女二人神色惊愕,得意地笑道:“我们探花郎这般出众的人物,自是少不了姑娘家青睐。这些日子来说亲的媒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可探花郎一个都瞧不上。偏生江灵姑娘活泼可人,与探花郎正是相配,许家也愿意给她个名分,纳她为妾。”
以江灵的出身,嫁入许家这般门
第,确实只能做妾。
可许夙阳偏偏选在今日前来求亲,分明是故意的。
沈识因走到许夙阳面前,抬眸冷冷直视他:“许夙阳,我劝你莫要打江灵的主意。她年纪尚小,经不起你这般作践。你自己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心里难道没数吗?如今竟还敢来招惹江灵。”
许夙阳见她动怒,反倒勾唇轻笑:“沈姑娘如今既已同陆世子订了亲,何必再来过问我的事?你我早已毫无干系,我要娶谁,似乎都轮不到沈姑娘来置喙。”
他一句一个“沈姑娘”,语气渐冷:“再说江灵姑娘一片痴心,屡次向我表明心意,我若是不应,岂不辜负她一番情意?便是你姨母也曾亲自登门,说只要我肯娶江灵,哪怕是妾,她们也心满意足。”
“许夙阳,你当真卑鄙无耻!”沈识因气得浑身发颤,“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我警告你,休要再来祸害我们沈家的人,你给我滚远些。”
许夙阳眸色骤然一沉,眉头紧锁:“沈识因,当初是你先背弃婚约,如今我另寻良配,你反倒横加阻拦?你究竟是何用意?你与陆呈辞苟且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如今倒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我告诉你,我要娶谁,那是我的自由。”
“无耻。”沈识因怒极,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响在庭院中回荡,惊得众人皆是一怔。
许夙阳捂着发烫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沈识因,你又动手打我?”
他指尖发颤地指着她:“你将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如今连我的身子也要伤吗?凭什么你能与别人定亲,我却不能向旁人求娶?你凭什么管我?”